小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笑不出了,只是知道自己忽然没有心情笑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薛丁问。
小藿摇摇头:“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天狼’,可是却不知道‘天狼’究竟是不是他。”
薛丁:“你们不是朋友?”
小藿怔了怔,然后望着长街:“我和他都是那种只有伙伴却没有朋友的人。”
乔二老爷的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坏。
很坏很坏。
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事情竟然被别人知道了心情都会变得很恶劣。
更何况,这被人发现的还是一件坏事。
一件不算很坏,但已经够坏的坏事。
如果不加快行动,那么那个蹊跷的女人很可能会把一切都搞砸!
但是,他却不敢贸然动手。
因为,有一个疑问在他心中已藏了多年。
他一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才迟迟不敢继续他下一步计划。
五年前,有人告诉他铁扇秘制的七心杀是天下至毒,死于七心杀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大病而死,而且就算是最高明的仵作也绝对检查不出任何问题——所以,他花了重金,通过特殊的渠道买来了七心杀——他认为一个像乔乔那样的小女孩忽然死了是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的,更何况只要乔乔一死,乔二必然伤心,乔府必然大乱,那么他就可以混水摸鱼,再趁机毒死乔大老爷,那么就算官府追查,七心杀的毒性是验不出来的,所以最后势必以“伤心过度而致死”结案,那么……这偌大的家财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是,偏偏乔乔没死。
五年间,他不间断地在乔乔的甜品中投放“七心杀”,可是她却没死!
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莫非,七心杀是一种慢性毒药?
莫非,他得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下至毒七心杀”?!
那个女人说的“夜夜心”又是什么?!
她来要解药,难道说那也是一种毒药?!
可是,他买来的是“七心杀”,不是什么见了鬼的“夜夜心”啊!
乔二老爷不禁沮丧。
不禁惶然。
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却始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直到他看见坐在桌子上冲着他笑的白斩。
在见到白斩之后,他当然也没有大彻大悟,只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大叫一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白斩笑着,可是笑得不好看,甚至比他不笑的时候还要可怕一些,他说:“你不记得我啦!”言下之意竟似有些失望。
乔二老爷瞪着他,看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手指的骨节。
他虽不是江湖人,可是他至少看得出,眼前这个笑得很可怕的人是个内家高手。
说不定还是个杀手什么的。
白斩伸出一只手:“拿来。”
乔二老爷的身子一晃,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没有!我没有解药!”
白斩一怔:“什么解药?”
乔二老爷脸上的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你……你要……要什么?”
白斩:“我要你放在乔乔饮食中的毒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放出一道阴鸷的精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忽地射下的一道闪电。
乔二老爷竟再不敢看他的眼,他只觉得冷,无边的冷,从不曾经历过的一种摄魂摄魄的冷。
“没……没有……没有了……”鼓足勇气,他说,可是却无法流畅地说完整句话。
白斩从桌子上跳下来,乔二老爷只一眨眼就发觉他冰冷的手指已扣住了他的咽喉。
“要人求生求死皆不如愿的方法有很多,你要试哪一种?”白斩的声音也冷,而且尖锐,刺耳,甚至令人牙酸。
那竟不似人的声音,而是钝剑滑过乔大老爷的金库大门时所发出的那种声响——乔二老爷是知道这种声响的,他曾不止一次妄图偷偷进入那传说堆满了金子的屋子。
只可惜,他还没有如愿。
“我就要那种毒药——至于别的,我没有兴趣——乔二老爷,弄死乔大老爷,再把乔乔嫁出去,乔家的财宝就你一人独享了……难不成你要为了一小瓶毒药而放弃这一切?!”白斩慢慢地说着,仿佛生怕他听不清一般一字一顿,然后欣赏着乔二老爷那惊怖欲绝的表情。
“我其实不喜欢杀人的,可是如果你让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不好的事了……”他的手指轻轻地收紧。
缓慢却绝不停滞。
乔二老爷甚至已经听见自己的心脏正以一种听起来麻木、无情以致窒息的节奏在他的脑子里跳动着,而且这节奏在加快,胸腔里的心仿佛要突破这骨肉多年来的束缚般躁动着。
“你可不要逼我。”
白斩的声音传来,夹杂在如上古洪荒穿过荒原的巨人有力的脚步声般的心跳声里竟仍然清晰,仿佛在咫尺,仿佛在天涯,可他却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乔二老爷的手脚挥舞着,喉头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脸色已煞白,已白里隐隐泛了青紫。
白斩松手。
毫无预兆地松手。
乔二老爷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斩看着他。
眼神里透着满意。
他知道他不论向这个废物要什么他都不会再拒绝他了。
哪怕他现在要的是他最宠爱的第十七个小妾他都不会拒绝。
不会有勇气拒绝!
如果他有个女儿,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准备把她双手奉上了……
更何况,他要的只是一小瓶毒药。
——只要,白斩肯放过他,不再让他尝到那种滋味。
那是死的滋味,是比死还要恐怖的滋味。
——那是你明明知道自己将要死了,却怎样都还不能死去,就那样在他的手掌指缝间残喘的滋味!
一片水渍在乔二老爷身下的青砖地面上渗开,随之散发着一股臭气。
白斩抱着手肘:“拿来吧!”
乔二老爷颤抖着指了指多宝架上的小瓷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白斩冷笑。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青色的小瓷瓶。
“雨过天青瓷——乔老爷,你还是很讲究的嘛……”他笑着,把瓶子打开,在手掌间倒出了一点黄色的粉末在鼻端轻轻一晃,然后掸了掸他那双置人生死的手把瓶子放进怀中,然后又走到乔二老爷的面前:“你今天见过谁了?”
“……没……没见过——什么人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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