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斯汀和莎兰也坐下来分别吃了几口腌肉,这几天打的野味不少,所以还算可口。待到太阳划过了天空的最高点,气温攀升到一天的高峰时,普希林忽的坐了起来,眼睛里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咱们走,回到那片大湖那里去!”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莎兰和克莱斯汀连忙收拾好行李跟随着往回走,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回到了那片大湖的湖畔。普希林望着湖面被微风吹起阵阵涟漪,除下了自己的外衣。才对她们解释道:
“我这一上午侦查,发现那封印地表处没有兽人驻扎,没有人为的生活痕迹,说明兽人并不知道封印的存在,那么入口的确不在那附近。这里既然是兽人的领地,还有这么多野生生物,这个入口做的一定要隐蔽,至少不会让兽人或者动物什么的误打误撞能够进去。我又环顾了一下那里的环境,觉得没有能够满足这一点的地方。只要是入口就必须有个洞,有洞就会有生物,那么说明入口根本不在这方圆辽阔的谷底中。既然入口不在那里,那么看起来最适合的地方也只有这儿了。”
“你们看远处那条蜿蜒的河道,正是这个湖的上游水源,这个湖面看似平静,却又一直保持着这个水位,那么多余的水必定通过暗河从峭壁下的洞穴流了出去。若是自然变迁的话根本不会这么流,而是淤积到一定程度溢出峭壁形成瀑布才对。那么是谁将本来该形成瀑布的水硬开出一条道顺着流下去了呢?哼哼,我虽然佩服设计这个机关的家伙,但他最大的败笔正是这看似合理又处处透着古怪的地形!”
他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又接着道,
“我之所以选择一天最炎热的时刻,是因为此刻湖水的温度也是最暖和的时候,不会让我潜到最深处的时候因为水温带走我身体的温度出现意外。你们先在湖畔这里守候,我前去一探究竟,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个入口必将会在湖底底道中的的一个分支处。而且从下游洞穴的出水量来看,这个底道恐怕还不小呢!”
他带好了缠绕着蛟筋丝的手套,将蛟筋丝全部放了出去,光滑坚韧的蛟筋丝在他的精神力下笔直扎入水中,顺着湖底的淤泥钻进土里形成了数个坚固的地锚。在他的计算中三个人水性就算再好也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水里,更何况越往深处游水的压力就越大,让下潜更加困难,只有他才能借助蛟筋丝的力量快速下潜或者上浮。他抱了抱克莱斯汀和莎兰,转身一个猛子跳进了湖里。
撑过刚入水的不适,普希林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大湖湖水相对清澈,视野还算开阔。他一边拔起身后的蛟筋丝一边湖水深处插入新的蛟筋丝,迅速的下沉到了湖底。
不得不说这个大湖也是不浅,四面的水压压得他皮肤生疼,好似要把他憋在肺里的空气全都挤出来。而且阳光无法透到湖底,他的视线很受影响。
湖底没有多少淤泥,水生植物也非常少,这更加推定了普希林的猜测。他感受着水流,不一会儿就摸到了湖底底道的边缘。
这里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起来,整个大湖所有的湖水都会往这里拥挤,吸力之强罕见至极。普希林不敢莽撞,摸清了位置便转身迅速浮上了水面。
“咳,咳。”
他由于上浮的太快,身体有些不适干咳起来,脸也憋得有些发紫。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从他下水到重新回到水面已是过了不短的时间,若是常人根本憋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气。
普希林接过干布擦拭自己的身体后蹲坐在一旁望着湖水凝思着:
“这湖水底道如此湍急,鲁莽下去别说找得到找不到入口,连自身安全都保证不了。当初设计的人是怎么进去的呢,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办法不成?”
身旁多出一双脚,正是莎兰缓步到了他身边。她与他并排而坐,轻声道: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费劲的。”
普希林一愣,知道莎兰已有了计较,反问道:
“此话怎讲?”
莎兰见普希林开口询问,心里不禁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她提醒道:
“论思维缜密我不能及,但你想事情有时候太过于从自身角度出发了。自己办不成的事,在别人眼里也许就不是问题。”
“哦?看来你倒是有解决方法了。”
莎兰一抬手,手掌心卷起一道微小的旋风,凝而不散。她又顺手拾起一根树枝,向这道旋风捅了过去。无异,树枝刚刚碰到旋风的边缘就直接被绞成粉末。
“你看,若是从外部接近这旋风,必然会落得粉身碎骨。以我的精神力,就算是钢铁也能将其削成齑粉。但是把……”
她又拿起树枝的另一头,从上往下插进旋风里,这一次树枝完好无损。
“这就是旋风的特性,不管外面多么狂烈,中心总有一片平静的地方,这个地方叫做‘风眼’。就算是平时柔和又无法捉摸的风,也可以变成无法穿越的壁,别的属性的力量更是如此。”
普希林眼睛一亮,拍拍脑门叹道:
“可惜我的精神力无法感应任何种类的元素,只能做一些强化或是单纯的运用,也就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你若有此等办法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难处。”莎兰摇摇手表示听她把话讲完,“元素的特性决定风元素比水元素轻,而水元素又太过柔韧有粘性,旋风之壁和湖水碰撞之后水很容易加入到旋转中,给我维持风壁带来很大负担,所以若在平时我这旋风之壁可以支撑那么一小会儿的话,那么在水里我可能连三十息都做不到。我若坚持不住,下去的人必将凶险万分!这也是我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我撑起旋风之壁就是等于和整个大湖的湖水作对,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能维持多久。”
普希林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思考。莎兰又道:
“你为何纠结于你做探路的先锋呢?若我为先锋,就算支持不住旋风之壁,短时间内护身还是可以的,危险就小很多啊。”
普希林嘿嘿两声苦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我怎么舍得让女儿去冒险?”
莎兰语塞,心中一暖。她不禁联想起之前在兽人前哨要塞也是要让她做外部骚扰,普希林自己却身陷险地的事情来。她接着板起脸冷声道:“你想做好父亲也由得你,但这好父亲可不好当呢。若是你出个三长两短,英雄没做成反让我伤心,只怕我掉眼泪的同时也得在心中啐骂你不自量力。”
说着她要过蛟筋丝,随手捡起块石头将其缠了几绕揣在怀里,背过身去不去看他:
“我若支撑不住肯定会把这个送出来,到时候可要拼命的来救我啊。”
普希林又是苦笑一声,摆摆手算是默许。
莎兰是不用脱掉衣服的,只要能够维持旋风之壁湖水根本无法近身,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把旋风之壁收的更紧一些,随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前面的湖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障碍纷纷向两侧退开,后犹如鲸吞之势将她包围起来。但不管怎么涌动,莎兰的头顶如同开了一个天窗,让她和外面的空气相连通。
她越走越深,头顶上的风眼也变得细长起来。看着湖水在自己周围随着旋风之壁一起高速旋转,她不禁想起一个远古时流传的一个传说:
传说古神与魔征战时,有一家族躲避战乱而逃,前方遇到一条宽阔的大河,正所谓前无退路后有追兵。族长是一个忠诚的教徒,绝望之余全心祈求神灵保佑,结果神迹发生了。在他们面前大河被分成两段,露出中间的河道来,一家族的人借由河道逃出升天。而后面的追兵赶到时,大河又重新恢复原状,将追兵尽数淹没。
她继续往前行进,每走一步湖水的压力都会剧增,不一会儿就到达了让她不得不全力抵抗的程度。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是底道入口,她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过去,然后翻身跳入了底道中。
底道由于旋风之壁的干预不再有湖水流入,但给莎兰的压力却增加到了一个临界点,试想这时她不只是与整个大湖的湖水作对,还要加上奔流不息的上游河道的水流!她自知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支持不住多长时间,索性将神力分出一部分控制身形,加速往下坠去。这底道也不像想象中一样是直上直下,而是弯弯曲曲的,无形中又增加了难度。
在一个类似回水弯的地方,她终于看清有另一条漆黑的通路平直着通向远方。这样的设计使得湖水不会从这条岔道流走,想必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封印入口。可这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再反向回去了,她把心一横,双足等在湿滑的底道壁上,直接窜进了入口里。
湖水再次恢复流动,大量的水流通过底道将入口再度封死,莎兰瘫坐在一边大口喘息起来。
在湖畔的普希林和克莱斯汀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变得扭曲起来,湖水重新归于平静而莎兰却没有出来,说明里面一定出了事情!普希林二话不说飞身跳入了湖水中,克莱斯汀铁青着脸,扔下了身上所有的装备也跟着跳了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奔着底道入口游了过来。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但是他们的女儿在里面可能遇到危险,要让他们在外面袖手旁观,他们着实做不到!
他们迅速被底道的吸力吸了进去,在如同迷宫一般的底道里磕磕碰碰。激烈的水流冲击下,他们连最基本的防护动作都做不出来,连番撞击在坚硬的道壁上,几乎把肺里的空气都呛了出去。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死亡的阴影慢慢笼罩他们心头。
难道我们一生大风大浪都挺了过去,今天却要在这里和女儿一起丧命于此!?
普希林的求生意志尤其强烈,他放出蛟筋丝想要勾住什么东西,固定自己的身形。可惜底道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刷变得光滑无比,蛟筋丝竟是挂不住一点边缘。他和克莱斯汀摔得七荤八素,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旁地里一股狂暴的气流斜插了进来将两个人硬生生拦住,紧接着一抖一卷,将他们拉到了旁边。
克莱斯汀首先感到的不是这股蛮力将自己摔倒空地上浑身的疼痛,而是大量的空气重新充斥胸腔里带来的快意。不得不说,窒息的感觉太痛苦了。
他们俩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中谁也看不见谁。更糟糕的是,他们随身带的火种全都被浇透,一时半会儿无法使用。
普希林心性沉稳,他静下心仔细分辨,除了她们两个人的呼吸之外还有一个人急促的呼吸。他四周摸了一下,小声问道:
“莎兰??”
“嘿……你们要多相信我一些啊,为什么要跳下来……”莎兰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莎兰你怎么了?受伤了!?”普希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向着莎兰出声的方向爬过去。
“别过来!!”
莎兰情急喝止住他们,生怕他们不听话又加了一句,“千万……别过来……”
若他们在黑暗中能视物,就可以看到莎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伤口,更古怪的是她的修士服却是完好无损的,仿佛这些伤口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就在她出声喝止普希林二人那一刻,她又是突兀的受了一记猛击,攻击的方向竟是来自密道深处。
在莎兰千钧一发进入入口里之后,她就感觉密道深处传来一股强烈的威胁。她转瞬间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似这种极其机密的地方,若没有机关陷阱什么的守护才是奇怪!刚刚得到喘息的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就受到重创,幸亏她的身体不似原来一样那么柔弱,倘若不然恐怕早已变成一具死尸。
她下意识的停止自己一切活动,包括防御。她知道这么长的岁月封印的防护力量不会是生物,那么不论陷阱还是机关都是有触发条件的,她经过简单的判别就猜到了触发条件:在阴暗寒冷的洞穴里,重力和热感都不太靠谱,若能良好辨别敌人的探测就是声音和法力波动了。
这也是她没有给自己加持防护法术的原因,机关发出的攻击又急又快,还没有行踪。她连续挨了好几拨攻击之后机关才停止活动,微弱的喘息了几口内心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好狠毒的机关,竟是音波冲击!”
音波冲击对于莎兰并不陌生,这是风系高阶法术。这个法术奇特就奇特在虽然它是风系法术,却没办法用常规的护盾去防御!简单地说音波冲击是靠风元素引发震荡波直接对人体造成伤害,穿透力相当强。甭管你是护盾还是铠甲都抵挡不了音波的穿透,就像你堵上耳朵也能听得到说话一样!而且这个法术在这种地形才会发挥最大的威力,若是在空旷的地方音波扩散的非常快,力量没传出多远就会削弱到连根草都震不断,所以实战上也没有几个人会用。密道这封闭又结实空间可以将音波反射,反而凝聚了冲击的力量,还能让攻击角度变得异常广阔,让人无法防御。
防御音波冲击实际上也很简单,只需要找到非常轻软的东西,吸收掉风元素震荡就可以,比如蓬松的棉花一类。但试想一个刚从水里出来的人,就算带着棉花都被水淋透了,吸饱了水的棉花可不能吸收震荡,况且若不知道是音波冲击的话,谁会在拿棉花当防具咩?
第二种防御措施,就是活生生的抽干周围的空气让音波失去风元素传播,攻击就可以戛然而止。莎兰这个可以做得到,但是从开始受到攻击到结束,她连个施法的机会都没有。
紧接着她就感到普希林和克莱斯汀也进入了底道,她虽然不知道顺着水流继续往下会遇到什么,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那是极度危险的事,所以拼着好不容易积累起的一点力量用神术将她们拖进了密道中。
再后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莎兰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但这不是最严重的。音波冲击的杀伤力在于震荡,也就是特定的频率引发身体共鸣,从身体内部爆发力量。她胸口一阵翻涌,嘴角缓缓流出一股腥热。这几波攻击直接震伤了她的肺部,血就是从肺叶里涌出来的。
难怪她会急促的喘息。
密道里变得安静,只能听到水流沙沙的响声。看起来机关的触发条件也是有一个底线,当音量大于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引发攻击,否则的话早就被水流响动耗干净能量。
这时候看出普希林和克莱斯汀经验有多么老道,莎兰喝止他们的时候没有提出说要不出声,他们却自发的沉默了下来,没有像个傻子一样问来问去:“哎呀你在哪儿,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作出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
莎兰拥有一部分夜族体质,所以黑暗中她还能看得见普希林和克莱斯汀面冲着她潜伏在地上,神情紧张地注意周遭。她一咬牙撑起身子缓缓地向他们爬了过去,然后伸手够到了普希林的手背。
普希林先是一惊,后察觉摸上自己的是一只人手。他没有做声,耐心的感受对方湿滑又略带一点粘性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有节律的轻敲。
这是普希林曾经交给莎兰的一种传讯方式,通过不同节奏的敲击表达出不同的意思:
“我受了伤。不要弄出声响,不要使用任何技能,不要放出精神波动。”
他反握住莎兰的手,用大拇指在她手掌心敲击回应道:
“我知道了。”
之后普希林又通过同样的方法告诉了克莱斯汀,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在密道入口恢复起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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