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目前实力来说,蓝丽雅要比沃尔多、拉法卡等人要高上许多,这是因为她身上的确有一股神力在保护着她,给她提供神力,要不然拉法卡也不会连她的护盾都射不破。不过蓝丽雅要比起盗贼艾拉薇丝还是差远了,更不要提虽然没有出手,但是用起神力能完全压制她的莎兰,若是神力对普通的气和法术在“质”这个方面上还有优势,那么神力对神力在“质”上几乎就是平等的,只看谁的精神力量更加强大了。
蓝丽雅眼睛眨了眨,快意又恶毒的看着莎兰,忽然她的表情平静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原本以圣女身份出现,看起来高贵神圣,可实际上是借由神性的光辉,就像身着名贵服饰的小孩一样,身上的珠光宝气全来源于衣服而不是人本身。实际上她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种超越人类的气质在她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就算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脸上和身上的污泥还在,头发依然凌乱不堪,混合着泥水像枯萎的海藻一绺一绺的打着卷,可是当人看到她的时候,会有种她拥有无比纯净身躯,而其他人才污秽不堪的错觉。
再多看她一分,就会对自己的渺小和肮脏感到悔恨,她是如此高高在上,可望又不可及。虽然她没有表露什么,可众人心里都知道,她的眼天生就是为了藐视众生,她的唇天生就是为了告诫众生,她的身躯天生就是为了被众生膜拜,她的意志天生就是为了统御众生。
学院的学生们看呆了神,几乎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一个不由自主的跟着教徒们跪拜了下去。
蓝丽雅站起身,身上的污渍被雨水冲刷很快就恢复了洁净。莎兰是在场少数还能自控的人之一,她好奇的绕着蓝丽雅转了几圈,拍手道:“原来这就是借体现身啊。”
蓝丽雅脸色不悲不喜,似波澜不惊的湖畔,就连天上的雨都变得柔和起来,细细沙沙滋润着每个人的身体。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语调中失去了感情:
“你不是也一样,被打下了界似乎连自己的忘记了。”
“你说什么?”
莎兰一愣,记忆深处的黑暗中仿佛有一道火光一闪而过,许多情景也跟着浮现又迅速的沉没回黑暗里。莎兰还来不及分辨得出,但从心里能够非常确定,那是曾经亲身发生过的事情,那是自己的经历,只是记忆的碎片太过散乱,让她根本找不到头绪。
蓝丽雅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三界的界限出了一些问题,而光辉之殿里大部分神也跟着殒落,原初之地将会面临新一轮的重组,我只是来占据一席之地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原初之地,什么重组?”
她忽然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说许多神都殒落了,连你自己也包含在内,所以要在所谓的原初之地,也就是人间之境这里积蓄力量?”
蓝丽雅点点头道:“正是,你不是也如此么?风之本源,温蒂。”
温蒂,一个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莎兰心中,应该是萨拉德心中多么魂牵梦绕的一个名字。温蒂,萨拉德的力量之源,萨拉德的信仰之源,更是萨拉德的痛苦之源。
但当被一个借体现身的“神”把这个名字和莎兰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莎兰反而感到有些许滑稽。
“我,温蒂?呵,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蓝丽雅依旧面无表情,像陈述事实一样继续说着:“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与在你强行‘升华’之前,充当混沌的容器时一模一样。”
这一句话犹如在莎兰的意识里引爆一记闪电,轰得莎兰完全失了神!她破碎的梦境中的温蒂的相貌渐渐的清晰起来,那分明就是和她——莎兰一模一样的脸!
我……就是温蒂?那萨拉德是谁,我记忆中和梦境里的温蒂又是谁?
更多的记忆碎片在她的脑中旋转起来,蓝丽雅的话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搅拌棒在莎兰脑中横冲直撞,撕裂又混乱的粘合着莎兰的各种感官,莎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疯狂的被摇晃和旋转,最终意识深处一块潜伏已久,不论她曾经怎么探寻和破解都无济于事的黑暗终于碎裂开来!
“啪啦!”
莎兰戴在耳朵上,那沾染着陈旧血渍,上面布满裂纹的靛青色耳环也跟着破碎成渣!
这耳环不仅是温蒂曾经的遗物,更是承载封印的道具!
莎兰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躯体一样,毫无生气的瘫软在了地上。
……………………
“温蒂啊……温蒂,你是那么与众不同。”
温蒂一身靛青色修士服,面对着湖面的倒影自言自语。
在湖面的倒影中,她的身形渐渐站起身来,可是她的人却依然坐在湖边。
倒影中的温蒂虽然和她一模一样,可是人只要看过去,灵魂就会深深的陷在其中无法自拔,像被卷进漩涡一样疯狂的吞噬殆尽。
倒影并不会开口说话,她的意念却能直接深入到温蒂的精神中去:“不用再怀疑了,我就是被你身体封印的混沌,但是同时我也是你。”
温蒂立刻反驳道:“你是我,可我并不是你。虽然是你保护住了我的灵魂,是你赐予我如此特殊的能力,但我是我,我是神的仆人,我不会让你玷污我,我不会变成你的傀儡。”
倒影不屑的冷笑道:“傀儡?不……你若是我的傀儡,我又怎么会保留下你的灵魂?你那愚蠢的神以为这样就可以封印的住我吗?哼哼……好笑。”
温蒂索性扭过头去不看她,嘴上却一点也不服输道:“蛊惑我是没用的,你若有力量为何还会被封印,又何苦在意我这个容器的死活,在我耳边循循善诱?你分明就是潜伏在我的精神中想趁机占据借体重生而已,我只要有坚定的信仰,让你无法动摇我的意志,你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随便你现在怎么想,等到那一刻来临你就会明白了……”
倒影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水面忽然浑浊起来,让温蒂再也看不清。
温蒂抓起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溅起朵朵涟漪,冲着水面大喊道:“你又来了!你若真是全知全能又怎么会被打败封印?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而且请你不要再窥觑我的一切。我是一个封印容器,但是吾神已经许下诺言,会将我带去它的国度,永远沐浴在它的荣耀之中!”
说着说着,温蒂的脸上洋溢起狂热的红晕。
湖水渐渐平静,倒影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她的话在温蒂脑中一直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神有神道,人有人路。你为何不聆听自己的心,而去盲目追求一个从极度秩序中诞生的意志呢?也罢,世间万物皆由混沌而生,亦都随吾的意志而变,吾只不过是不想再干涉任何事了。封印之云云与其说是尔等的成功,倒不如说是吾给自己定下的契机……”
……………………
当莎兰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松软的大床上。娜恩佛细心的在旁边照料着,见莎兰醒来连忙扶她起身,贴心的将塞满棉花的枕头垫在她背后。
“我这是……怎么了?”莎兰感觉到身体虚弱得厉害,脑子里晕晕沉沉的丝毫凝聚不起一丝精神力量。
娜恩佛温声说道:“主人您突然昏倒在地,身体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的可吓人了。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您只要没有事情就好。”
莎兰勉强抬起眼,发觉娜恩佛脸上几道泪痕清晰可见,眼睛里充满着关心与担忧,丝毫没有作伪,不禁心中暖意顿生。在她眼里娜恩佛只是一个贴心的仆人,以及一个随时可以汲取情欲力量维持自身稳定的人而已,与她的**中并没有任何感情包含在里面。可是现在,莎兰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娜恩佛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情感,虽然还只是在萌芽阶段,而且也根本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不过莎兰与她之间的的确确已经超越了主人和仆人的关系。
她伸手为她擦去泪痕,**的说道:“真是辛苦你了,看你这样子若是赛丽丝在旁边的话,不免要吃些味了。不过那样可真是有趣,你猜赛丽丝要吃味的话,是嗔怪我这个新主人夺其所爱,还是嫉妒你这个仆人变得太过优秀呢?”
娜恩佛腼腆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莎兰的眼睛,低声喏喏道:“赛丽丝主人和莎兰主人在娜恩佛心里是同等重要的……”
莎兰吃吃笑了起来,娜恩佛却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莎兰主人有什么伤心的事吗?在您昏睡的期间,您一直是面露悲伤的表情,而且眼泪也从来没停过。娜恩佛真怕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撑不过去,如果莎兰主人真有什么心结的话,娜恩佛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愿意聆听和分担莎兰主人的忧伤。”
莎兰微笑着摇摇头闭上眼睛,许久才轻抚着娜恩佛的秀发慢慢说道:“这个嘛……你猜?”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女性声音在门外传来:“是贤者醒过来了吗?”
娜恩佛连忙红着脸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前去开门。只见蓝丽雅慢步走了进来,看到莎兰之后微微额首算是行了礼节道:“贤者大人对此处可算满意?”
莎兰一愣,然后马上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点点头道:“有劳相助,我对此前的事情表示歉意。不知汝神降下什么旨意?”
借体现身是一个非常消耗宿体生命力的行为,墨丘利早已在人界没有属于自己的身躯,虽然能够借助蓝丽雅重现于世上,不过对载体的蓝丽雅来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事情。这就如同水桶装水一样,如果水桶不够大,多余的水就会洒出来。可是作为容器的蓝丽雅而言,如果无法承受借体现身时墨丘利最低的神力灌注可就不只是简单的“洒水”了,而会像一个过满的气球爆体而亡。
虽然蓝丽雅还是少女,不过从这么年轻就可以当作圣女的角度上来说,她当然有一定的过人之处。
既然墨丘利不再控制蓝丽雅的身体,莎兰还受到了比较好的待遇,说明墨丘利此时对莎兰没有抱有敌意,那么肯定还会留下一些信息来交流。
蓝丽雅此时穿着一身简便的浅蓝色连衣裙,身上没有任何饰物。莎兰这才仔细端详起这个还蕴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她碧绿色的眼瞳非常好看,像是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也证明她的精神力同样很强大。人说眼睛是灵魂向外展露的窗户,就莎兰自己而言,她深蓝色的眼眸不止被多少人说看起来非常有深邃的质感,让人联想起夜空深处的神秘和恐惧。
同样,蓝丽雅藏青色长发也给人深刻的印象。她的头发平齐与后腰,而且是发尖齐刷刷的截成一条直线,给人感觉干净利落。加上她的发质非常的好,头发也非常厚密,让人看了无不联想起柔顺的锦缎。
脱去了外袍,蓝丽雅的肌肤和体型也被莎兰所注意。她的肌肤不似此地的原住民,肤色较深,透着一种健康的活力。她的体型略微纤细了一些,不过并不是那种被饥饿折磨的瘦弱,她的肌肉很结实,那是经常运动才有的特征,看上去就像在田园中生长旺盛的麦穗。
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冰冷,眼神中也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恐怕是由于之前的不愉快所造成的。
只听蓝丽雅冷冷的道:“吾神已宽恕你们的行为,并令我等以礼相待。我听说你们在寻找皇室之女?”
沙兰点点头道:“正是。帝国第三公主殿下蒂安娜·罗兰·克维萨近日应该在幸运港出现过,她是一个与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你有她的消息么?”
她顺便将蒂安娜公主的详细信息重复了一遍,蓝丽雅听完之后略加思索,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当然知晓。”
她顿了顿,慢慢的讲述起来。
蒂安娜是在莎兰他们之前近六天就到达了幸运港。据蓝丽雅透露,那时的她似乎被一股黑色的不详之气缠绕。跟她一起的还有四个人,身着和年龄与学院的学生非常吻合。
而之后,她们五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些冲突,结果又死亡了两名学生,公主则和另外两名纷纷负伤,不得不在幸运港中休养。
得到公主就在此处的信息让莎兰她们为之振奋,她开口问道:“那你知道公主的具体下落了?”
这时蓝丽雅往另一个方向撇了一下,冷然道:“就在隔壁。不过我无法让尔等带走吾神中意的容器。”
莎兰和娜恩佛顿时脸色大变,娜恩佛更是失声叫了出来:“容器!?”
蓝丽雅点头说道:“是的,她拥有吾神在此降临时,能够完全符合降临条件的身体,而且她的血脉非常特殊,似乎还有另一个种族的特征。也就是她,在三天前成功唤醒了吾神的意志,这几天满天的大雨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拥有比我等更加高贵的资格,所以你就算现在杀了我等,也不能改变吾神的意愿。”
屋里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莎兰盯住蓝丽雅,摄出动人心魄的红光。
“我们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三公主殿下生命安全,我可不管墨丘利那个家伙需要什么样的何时容器,更何况墨丘利貌似对我这个‘混乱之源’忌惮三分,你们最好还是识相一点。”
蓝丽雅双目圆瞪喝道:“放肆!吾神的威名岂是尔等口中能够随便叫的!吾神已然大发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她说话的同时身体向四周迸发出一股阴寒之气,席卷了整个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娜恩佛下意识举臂挡在身前,勉强的受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臂上结满了透明的冰碴,在冰碴下面细嫩白皙的手臂甚至被刚才的气刮出了几道血红的伤痕。
真是好强的冻气!
莎兰在冻气到达身前的时候脸色数变,身体前方的凭空出现一道风盾,将冻气挡了开去。只是她使用了神力之后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想要再运用一丝精神力头部都痛绝欲裂,连她的特殊能力时空透视都无法维持,眼眸恢复了原来的湛蓝。
而蓝丽雅施放完了之后精神也有些萎靡,看起来她在墨丘利借体现身之后身体消耗的力量很大,已是强弩之末。由此推断的出蓝丽雅就是想对莎兰她们痛下杀手,恐怕也只能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
她深吸了几口气又变回之前的冰冷,讥讽的说道:“况且,
就算让尔等带走吾神中意的容器,她们现在已经被不详之力缠身,已经危危可及。在吾神的力量保护下才维持着生命而已。尔等粗暴的行为不会带来任何好的结果,只会令她立刻死亡!”
这个消息一出,更是让莎兰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最底。她并不怕这个水神教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因为现在她们人多势众,打起来只有胜不会败,除去蓝丽雅这个小丫头有些棘手之外,剩下的教徒根本不是学院出来的学生的对手。但是公主的生命堪忧,却使她不得不向人家低头。
莎兰咬紧牙关,免强撑着自己下了地走到蓝丽雅面前。蓝丽雅微微的扬起下巴,显出一副胜利者的满足。两个人对视了良久,莎兰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我无法带走公主殿下,至少也得让我见她一面。”
这个要求很快就被满足了。蓝丽雅说道:“好啊,不过只允许你一个人,而且要有我在身边才可以。”
蒂安娜公主的所在之处与莎兰她们的地点并不远,具体地说,只隔了一道墙而已。不过要跨过这道墙,却要从莎兰房间出来,穿过一到狭长的走道,然后举步走下一个类似地窖的门下去,在经过长长的包含阴暗潮湿,幽暗的火把根本无法提供足够光线的通道走回来,再顺着青石阶梯上去,才到了公主殿下这四处被巨大的花岗岩雕砌而成,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却有两层楼高的密室。这让莎兰联想起了当初囚禁大皇子所在的地下囚牢。
这个密室只有莎兰进来时的那个唯一的出入口,整个地面也是坚硬的花岗岩铺垫而成。在地面上还画出一些闪着微光看起来极为复杂的图案,想必是蓝丽雅她们设下的法阵。至于这个法阵的用途莎兰不得而知,但是已进入了这里,她发现自己的神力和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压制,若之前还能撑起风盾来自保的话,现在则直接被打成了普通人的水平。
莎兰的警惕心一下子升到了极限,她回头问道:“你确定公主殿下就在这里?我已经暗中吩咐我的部下们,如果我一天之内不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他们就会把你们这个藏身之处彻底捣毁,你的教徒们各个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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