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道出,众人不觉又都是一阵惊嘘,均都猜不透为何这一群大内皇宫中人会同都一齐赶来这里,难不成这天州中的争端还惊动了皇上不成?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免都有些暗自发慌。
要知道,天州中人最是忌讳与官家人打交道,若非到了被逼不得已之地,一般都是尽量避而远之,不去招惹他们。因为,无论你是多大的门派帮派,门中有多少门人子弟,那你也是绝对斗不过朝廷那百万雄师的。
许邵刚好于此时赶到,见到了那一干朝廷中人面上一喜,随后又看到院中其余人众的神态,不觉笑道:“哈哈,诸位,不要惊慌,他们都是自己人。”
这时,那一干“朝廷人”见了许邵之后,竟全都上前来行礼谒见。
许邵连连摆手道:“别、别,大家不用多礼。”
然如此一来,反倒是叫愣愣围观的鬼空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均是不解这些养尊处优的宫廷侍卫们怎的都会向许邵行见面礼,心下真是比方才初见到这些“朝廷人”们更是惊奇数倍。
许邵见到众人诧异的表情,摇头苦笑一下,然后对鬼空道:“伯父,他们都小侄家里的人,是苏六找来的。”
“苏六,苏六……”鬼空略微琢磨了一番,忽然恍然道:“哦,是你那个家臣吧?”
许邵点头道:“对啊,就是他。哈,您忘啦,伯父,小侄说过的,家父本是在京城开武馆的。”
鬼空一拍脑门道:“啊,你瞧我,老糊涂了。这些人想必都是从前令尊手下的弟子吧。嘿嘿,真是的,闹得我们一场虚惊啊”其间,鬼狂天及鬼不惧也都是抚掌大笑,这才想到,眼前这一干“宫廷人”都是许邵曾经提过的“通天馆”中培养出的武士。然而,这些事除了这几个人外,其他人还是根本就不清楚,仍只是茫然瞧着鬼空三人,不懂他们为何会突然笑做一团。
许邵无奈,便只得将情况又简略地向在场众人重新述说了一番,众人心中的疑虑与不解这才一扫而光。
忽然,听到从院墙外又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大笑着道:“哈哈哈,老董啊,这次你可是不如我了吧,放跑了一个。”另一个哼道:“要不是你小子突然横里插上一手,我也一样擒住两个。”话音方落,便首先见到有三条人影飞入院中,但听“扑通”之声连响,那三人便一同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便又双一起飞掠进来两人,瞧身手,倒还真是不俗。二人落定后见到许邵齐叫了声“公子”。
此二人正是许邵在京城时的家臣,苏六与董天。
许邵见到久别的两人,心下更是欢喜非常,疾步行上前来,展臂与两人拥在一起欢笑开来。
鬼空父子及鬼不惧认得其中的苏六,但却不认得另外那董天,而祁人烟却与二人都是素识,毕竟是曾经在京城一起喝过酒的,这时也行上来与二人含笑相见。
许邵忙松开两个家臣,然后便开始逐一为众人相互引见,这其间,正好也连带着将祁人烟及玄武二子等人介绍了一番,而邀月仙姑及座下弟子却是不用,她们与鬼门算是旧识。
众人相互认识一番互道了“久仰、兴会”之后,便全都被鬼空请进内院大堂。鬼空吩咐弟子将大堂简单清理了一番,便摆放好座椅与众人分宾主坐下。其间,许邵又再将云天啸与葛英二人的穴道解开,之后二人也被鬼空请到了一众宾客之内。
云、葛二人见主人家竟如此礼遇自己两个“敌人”,不禁心里也好生感动,早前的那些羞愧、寻死之心一扫而空,也含笑坐了下去。只是,二人却仍是不好真的与众人联袂同坐,悄悄坐到最末首的两把椅上。
待大伙落定,鬼空又着人奉上香茗,带着妻子儿女还有许邵(此时,许邵也是随鬼娇一齐坐在了主席上鬼空的身边)起身以主人的身份,以茶待酒又重新郑重其事地向座中众宾表示了感谢。一众人也都齐齐起身举杯还礼,免不了又是一场寒暄。
此间,堂中众人都是满面欢笑,毫不显大战之后的疲倦神态,但惟有云天啸与葛英俩心里好生不是滋味,苦着脸干看着大伙谈笑。直等到良久之后众人寒暄作罢,云、葛二人才双双从座椅上行出,并肩走到鬼空跟前,忽然间,便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
这一下可当真大出众人意料,鬼空更是受宠若惊,急忙先将身体闪开到一旁,表示不能接受二人如此大礼,之后才伸臂相搀道:“云老兄,葛小侠,你们这是做甚,鬼空何德何能,怎能受你二人大礼,快快请起。”怎知手底下微一用力,竟是没能将二人拉起来。
只见二人仍是死死跪在地上,奋力与鬼空的拉拽之力僵持了片饷之后,云天啸这才断然说道:“鬼武师,我二人本是有罪在身,本应是你阶下之囚,但却反得你如此待遇,我等二人好生愧疚于心。今日,你若是不接受这一拜,那我就是拼死也要与你对耗下去,绝不起身”
鬼空听得心里一热,暗道:此二人果然均是敢作敢为的硬汉子嘴上却是叹道:“唉,二位这又是何苦呢?好、好,我鬼空受了便是,快快起来吧,你们的体力方才恢复些许,不要再与我徒做消耗了。”
二人见鬼空已经受礼,便将体内劲力一卸,随着鬼空手臂的拉力站将起来,但却是久久不回到原位上去,站在当堂嗫嚅半天,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觉有些难于启口。
鬼空见了,展颜笑道:“哈,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请但说无妨。”
身后的许邵也接道:“是啊,今日咱们能聚在一起,那便都是朋友,这朋友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呢?哈哈哈。”
鬼空回身微笑着看了看许邵,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对云、葛二人道:“是啊,咱们武道人向来不拘小节,有什么便说什么,没那许多忸怩之态。哈哈哈哈。”
云天啸看着鬼空,又再踌躇了半刻,最后还是捅了一下葛英,示意让他说。
葛英无奈,终于深叹了口气,说道:“鬼武师,您对我们两个俘虏的不杀之恩我们定不会忘记,日后也定会涌泉相报。只是……此刻我俩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鬼武师您能应允。”
“这……”鬼空见葛英说的颇为郑重,心里也是暗觉纳罕,猜不透葛英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请求,迟疑片饷终于还是应道:“葛小侠有何请求尽管说出来吧,我鬼空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葛英点点头,睁着渐渐湿润的眼睛看着鬼空,心里对鬼空是既敬佩又感激,缓缓说道:“鬼武师,如果您真的无心杀我二人,那……还请您能够放我二人回去,不然您还是一剑斩了我们来得痛快。”话语中,竟似是含着让人无法猜解出的无限愁苦。
此语一出,不光是鬼空,在场所有人众都听得一怔,同时发出一声惊嘘,更有些人已经开始以眼角不屑地打量起云、葛二人,暗骂两人竟如此无敌顽不灵,落得如此境还是一心想着回去凤凰门。
鬼空虽然颇为惊异,但心中也好生奇怪,不知二人为何会对那为恶多端的凤凰门如此忠心,不知那凤凰门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魔力,竟能使得两个骨气如此硬朗之人宁可舍弃身家性命也要赶返回去,他真猜不透凤凰门内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二人如此留恋。
鬼空目光又悲又愤地注视了云、葛二人许久,才终于遗憾地说道:“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者说是咱们各位其主。唉,你们去吧,今日我鬼空绝不会杀你们,也保证别人不会,但日后咱们若再次相遇……”话说到半截便就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自行离去了。
云、葛二人突然又一次向鬼空跪了下去,硬生生地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起身抱拳,道了声“珍重”双双转身朝堂门口走了出去。这一次,鬼空却是再没阻拦二人的“大礼”,他心内的感情复杂纠葛着,实已是无心再去他顾。
“二位稍等”就在云、葛二人将要行出厅堂门槛时,许邵忽然叫留道:“二位可否慢走片刻?”
二人回转过身,奇怪地看着许邵,不知许邵还有什么话要说。葛英抱拳道:“许武师还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
许邵含笑道:“吩咐不敢,只是……不知二位能否将你们一定要返回凤凰门的原因说与咱们知晓?瞧二位也并非那等不明是非之人,而且似乎还颇有几分正气,想必二位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哈,说出来,咱们这里这么多人,或许尚能帮着参详一番。即便是大伙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好歹让咱们对凤凰门多有些了解吧。”此话虽然说得不软不硬,但暗中意思实是说:“即便是你们真的就不愿留下,那因着今日这不杀之恩,于情于理也应将凤凰门中的事情多少说知一些出来。”
云、葛二人当然听得出许邵话中暗意,当下彼此对望一眼,终于云天啸猛一击掌,喟然长叹道:“不瞒武师你说,我们两人虽身处凤凰门,在门中也较有些地位,但却也还没真的堕落到那等甘愿助纣为虐的地步。说句实在的,我们实早已颇看不贯他们的行事作为了,只是……唉,我们这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啊”
“怎么?难道二位有亲人朋友被那凤凰门主要挟着,遂才只能为其办事么?”许邵猜测问道。
云天啸垂着老脸,摇头道:“那倒不是。就算凤凰门能耐了得,能够网罗武道上那许多能人高手,但他也绝对不可能挟持住那许多能人异士们的亲朋,如此可能反会激得大伙群起而抗之。”
“哦,那……二位又是为何啊?”许邵继续问道。
“这……这实是因为……”云天啸的脸上略微抽动了一下,表情忽然显得很是痛苦,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嗫嚅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含糊不清的字,似乎是“什么丹”或是“什么弹”。
许邵没有听得太过真切,追问道:“什么,什么东西?”
葛英终于猛一跺脚,抢过云天啸的话恨声道:“噬心丹,都是因为噬心丹”
“哦,那又是何物?”鬼空诧异地抢着问道。
葛英的表情显得也很痛苦,说话时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说道:“那……那其实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服食之后的人不会马上死去,直等到三个月后那药效才会发作。这药不发作以前,人可以正常行动、饮食、起居与常人无异,但若是一发作,便立时会浑身剧烈抽搐,胸中那一颗心脏也会剧痛无比,浑如有万千虫蚁在内中啃噬一般,绝对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住,而且这种感觉还会不断地与日加剧,直到痛苦挣扎十日后,人才会逐渐僵硬死去。不过,如若是到得三月之期立时服用一副解药,那便又可保得三月的平安。”
“那凤凰门主华卫贤便是哄骗我们吃下了那歹毒药物之后,以其手中的解药来要挟我们的。”云天啸接过葛英的话说道。
此事一经说出,一众在座均都是叹嘘不已,不时恨声怒骂那凤凰门主狠毒残忍,早先几个不屑云、葛二人作为之人也开始同情起他们来。毕竟,这些个常年在武道上打拼、刀头上舐血的好汉们,面对死亡是或许可以毅然决然毫无畏惧,但若是临死之前还要去承受那残酷、痛苦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却真是没有几人受得来的。
大堂中的人们忽然都沉默了下来,整间厅堂竟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静,直过去盏茶时分,鬼空才终于沉痛点头道:“好吧,你们去吧,我从此绝不会再为难你们二人。我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只是那凤凰门主一人。”
这时,那一直坐在椅中静静聆听谈话的鬼娇忽然蹦了起来,叫道:“哈,若真只是如此的话,那你们二位或许就不用回去了,你们身上那毒说不定能解。”
鬼娇这一下,不禁把所有人都说得一愣,都怔怔瞧着她,不知凭她一个屁大的小丫头如何说能够解得那无比阴损的邪毒。
“娇娇,不要在那边说笑,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鬼空显然是不相信,冲着女儿喝道。
许邵也是笑道:“娇妹,你能有什么办法啊?”
鬼娇倒是不生气,神秘一笑,说道:“许大哥你忘啦,咱们不是还有干爷爷送的那部奇书呢么”
许邵听后这才恍然,不禁大喜叫道:“是啊、是啊,没错,药仙内经,他凤凰门主的毒药再厉害,我就不信他还能斗得过那部千古奇书,上面一定可以找到解救之法的。哈哈哈,娇妹你太聪明了”
许邵这一叫喊,竟使得堂中众人比方才还要惊诧,各个都是木讷地瞧着许邵,傻傻的发愣。
直过了许久,鬼空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爱女和未来的爱婿问道:“药仙内经?干爷爷?娇娇、邵儿,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小情侣彼此相视,吃吃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由许邵将自己两人数月前从鬼门出发赶去蒲云山,一路上的奇遇重新向鬼空等不知情的人众叙述了一遍,还捎带着将蒲云山大会上所发生的事也一并都说了,只听得鬼空等人连连称奇。但那最使他们啧啧咋舌的,当然还是圣儱兆死而复生的那一幕,再有就是许邵最终的身世之迷。
“哈哈哈哈,”鬼空一手轻抚爱女的绣发另一手轻拍许邵的肩膀,笑道,“不想你们两个娃儿竟也能有这等奇遇,哈哈,好啊。”
那边王可心也笑道:“难怪我瞧小鱼子武功又比早先精进了许多呢,原来竟是被许伯父与义父给打通了任督,我好羡慕啊”
许邵听得又是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宋青书却又是黯然叹道,“只可惜……义父他老人家最后却失了武功。”
在座群豪也都是连连叹气,为其惋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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