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云天也已掣出了宝剑。那人见了,嘿嘿笑道:“好,你俩一起上吧”刚好许云天递来一剑。
只见那人右掌轻轻一挥,便将长剑挡开。许云天一惊,脱口道:“果然还是你这……”话未及讲完,那人右掌又再反切了回来,破风袭向许云天脖颈之间。
许云天见此人只用右掌,忽然想到那天那人一开始也是不用左手,便更加确定前后二者乃是同一人。当下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应战。猛使一个“金凤点头”堪堪避开蒙面人那一切,手中长剑半空中划出一个弧线斜刺了回来。
这边东方啸云也已攻到,一掌猛拍向蒙面人腰肋之间,企图与许云天二人合力一招将此人拿下。
这蒙面人好生了得,面对两大绝世高手的合击,竟仍能保持沉着。只见他先是右掌反掌一托,又一次将许云天长剑挡开,紧接着一声暴喝,身上的衣衫猛然间鼓动了起来,刚好东方啸云那一掌堪堪打来。
东方啸云只觉自己手掌如击败革,而且自己发出的劲力竟被硬生生地反震了回来,好在是自己及时收住了掌力,没有被自己“打伤”。这样一来,东方啸云已经看出对方练有一身类似于铁布衫的横练功夫。
许云天知道这蒙面人掌上功夫了得,当下,第三剑便由一处蒙面人举掌赶不及的地方攻入,直取那人胸口膻中穴。
东方啸云见了,便赶忙高声叫道:“此人有横练”意在提醒许云天当心。同时,为了分散蒙面人注意力,又从侧面由下而上撩出一掌。
许云天听到东方啸云的话后想收手已然不及,长剑早已戳上了蒙面人胸口。蒙面人嘿嘿一笑,猛一鼓劲。许云天只觉由剑上传来一股极大的震力,隐隐感到虎口发疼,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提气护住心脉。紧接着,手里也是猛一加劲,迫使手中长剑的剑锋弯曲,之后借着剑锋由于弯曲而生出的弹力飘身荡了开去。
那边许云天刚一飞出,这边东方啸云便又再攻到。
那蒙面人此时若还用右掌显然已经来不及,匆忙之中猛然挥出左掌相迎。
东方啸云由于早前在客栈中见到过蒙面人左掌上的功夫,此刻见到他又再动用左掌,不禁心里一阵惊悸,但这时收掌已是迟了,于是一咬牙关将全身气力都运到了这一掌之上。
两边手掌猛然间一个接触,声音响彻四野,之后便发生了一件东方啸云与许云天均未想到的事情。
但听那蒙面人先是一声闷哼,之后竟倒着向后飞了出去,显然是被东方啸云掌力所震。
这一下,东方啸云与许云天都是愣住了,两人均未曾想到,上次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且还差点丢了性命都没能留住的蒙面人,今日竟能被东方啸云一掌震飞。
东方啸云看着自己的手掌,嘀咕道:“难不成我武功又精近了?”
许云天也是惊疑、纳罕一同涌上心头,忖道:今日这人难道不是上次那人,怎的他自己那只极为厉害的左掌竟远远不如右掌?
二人正想间,那蒙面人已然右手抚着左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经过方才那一下,他的左臂竟被东方啸云给震断。
许云天微一蹙眉,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两次袭击于我?”
那人迟疑了一下,喉咙里哼了几声,似乎是准备答话,此时忽然传来一声长啸,之后便是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孽畜还不现出面目束手就擒”话音方一落下,三人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和尚打扮的人,赫然竟是智天。
那蒙面人身躯似乎颤动了一下,一跺脚,猛提一口真气转身便逃。
智天喝道:“孽畜哪里逃”忽一抖手,黑暗中见到一环状之物破风飞出,直击那蒙面人脑后。
许云天见到智天突然出现先是一怔,后见智天出手,忙叫道:“大师手下留情”可是,已经说晚了。
只见那环状物事硬生生的击在了那蒙面人后脑,那人哼都没哼便栽了下去。许云天与东方啸云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智天似乎也是一惊,叫了一声:“啊,师弟”
智天这一叫,东方啸云、许云天都面含惊异地看着智天。只见智天显得很是沮丧,走上前去查看那蒙面人,先将那环状之物拾了起来,原来是他手中常拿的那串佛珠。之后,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弟,我只是想迫你留下,你为何不闪躲呢?”
东方啸云在一旁叹气道:“他实是闪躲不开啊,早先他已经被我震伤了。”
智天惊道:“什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此时许云天已经将蒙面人的面巾拉了下来,与东方啸云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是那个总是守在智天禅房门口的彪悍和尚,当下二人同时惊叫一声:“啊”。
许云天喃喃道:“大、大师……这、这人……”
智天叹了一声,说道:“就是老衲的师弟,智癫。唉,老衲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可是,老衲并没有想杀他呀”正说着,竟猛然跪了下去,面向西方磕头忏悔道:“佛祖啊,弟子有罪,弟子竟犯了杀孽了”
许云天见到智天这样,自己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生为难,一时又想不出该怎么来安慰智天。
东方啸云忽然叫道:“许兄,你快来看”
许云天回过神,转身走到东方啸云这边,见他举着那智癫的左手臂。但是,自己却并未看出有何不对,于是便又走近了一些仔细去看,口中还说道:“怎么了?有什么……”尚未问完,便已经见到智癫的那只左掌劳宫穴上竟赫然有一点猩红的疤痕,显然还是新近弄上去的。许云天当下停了问话,改为相当震惊的语气,说道:“啊,难道他便是西门无敌”
东方啸云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嗫嚅道:“说不好,现在死无对证了。”转头向那边智天瞧去,仍然跪在地上低着头向佛祖忏悔着。
许云天缓步行了过去,轻声说道:“大师,请不要太过自责了,料想您也是出于无意,才错手杀了令师弟。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将令师弟的尸体安置妥善了罢,总不能任其暴尸荒野啊。”
智天回过头来,看着许云天,表情显得很迷茫,过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唉,老衲本无意杀智癫,只希望能擒住他,给他一些惩戒。现在看来,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使他得到解脱了。二位檀越,这人死一了百了,望二位对智癫生前的一些不是之处就不要再追究了罢,也好为我佛门子弟保留些许清誉。”此话暗中含着恳求的语气。
许云天迟疑一下:“这……当然。”后又回顾了一下身后的东方啸云。
东方啸云摇头苦叹道:“哼,人都死了,我们还追究个屁呀。算了,大师,此事便算是过去了,将令师弟葬了吧。”话虽然说得很不客气,但毕竟是实话。
“阿弥陀佛,”智天向许云天与东方啸云深深行了一礼,说道:“二位檀越怀着一颗慈悲之心,日后定会有善果的。”
这智天毕竟比两人长上一辈,二人无论如何也不好受如此大礼,出于礼貌,均将身子让了开来,表示只领谢意不受大礼。
智天见了,也就不再多说了,只对二人道:“二位檀越,可否再帮老衲一个忙?帮老衲拾些干枯树枝来可好?”
许云天奇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大师您要这些树枝何用?”
智天道:“凡我出家之人最后圆寂之时都是要坐化的,其后的尸身要进行火葬。到时候,得道之人便可炼出一颗舍利,而未能得道的则将化做一股青烟。”
三人瞧着烈火之中早已被摆成坐姿的智癫,隐隐还真有一种高僧坐化的神态。熊熊烈火的光芒映红了三人的面颊,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思索着一些不同的事情。
随着烈火中枯柴所发出的“噼啪噼啪”的响声,智癫原本的肉身也慢慢化为一具焦躯,渐渐的,越来越小。最后,智癫那原本彪悍的身躯,在火中已经变得无迹可寻了。
火势慢慢小了下来,等到将那最后一点可以燃烧的枯枝燃尽后,火也熄了。原本被那一大堆枯枝夹着的智癫的尸体,最终都化为了一堆冷灰。
东方啸云见到这些,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东方无名,想到自己少年时亲眼瞧着自己的亲人、朋友、部下以及多少英雄豪杰活生生地死于那烈火之中。而这一切,虽然是因为那华海山所挑起,却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西门无敌,若不是他叛变将一众天州豪杰引入武神宫,又怎会有后来的惨案呢?
东方啸云深深叹了一声,心中决定,不再将此事的原委说与他人知晓了,正如智天所言,人死一了百了,又何必再去提他黑暗无光的过去呢他瞧着地上那一堆冷灰,心里不禁慨叹道:西门无敌啊西门无敌,你害得多少人葬身火场,却没想到自己也是如此一个下场吧,哈哈,当真是观世态之极幻,则浮云转有常情。
智天望着那堆冷灰,心中似乎也有着无限感慨,合十喧一声佛号道:“不知老衲死后,是否也是如此一团废物?”
许云天方才似是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此时被智天言语将思路打断,便道:“大师您是得道高人,到时一定能化出一颗精光四射的舍利。”
智天转颜含笑道:“哦,檀越谬赞了。老衲倒不是在乎死后能否化出这舍利,唉,方才老衲只是在想,这人死之后也不过如此,怎的生前却硬要为那些声名、地位、权力而你争我夺呢?人生无常,何不多做些善事,好为自己多积攒一些阴德呢?”
许云天点点头,道:“大师所说极是,只是天下凡人众多,又有几人能像大师一般参透这人生真谛呢”
智天忙道:“檀越过奖了。这世间,明白事理之人还是多数,檀越你不就是一位么。”
许云天摆手道:“大师休要夸奖。其实在下也是为这声名所累之人,不然又怎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而又重出武道呢。哈哈。哦,对了大师,在下还正要问您这到底怎么回事呢?怎的您会突然赶来了?”
这一问智天似是怔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说道:“唉,是这么回事。二位檀越走后,老衲本想立刻着手查办答应二位的事情,于是便去找智癫师弟,希望他能帮上一些忙。怎知,到他房里时没有见到他,后来有弟子说他出去了,那时老衲便感到奇怪。因为这智癫除了老衲托他外出办事,平时从不离开寺中一步,怎的今日却招呼都不打便出去了?”
这时,东方啸云也行了过来,听着智天的叙述。
智天继续道:“后来,老衲由于好奇,便随意在智癫师弟的房中搜索了一番,不想……竟发现此物。”说着,由怀中取出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此时天色虽早已入黑,但那件物事却是放着夺目的白光,那竟然是一方夜明的碧玉。
智天右手托着那块碧玉问许云天道:“檀越想必识得此玉吧?”
许云天、东方啸云二人定睛一看,那块碧玉不正是武神教用来彼此联络或传递命令所用的碧玉令牌么二人当下对望一眼,显出一脸震惊。
许云天脱口说道:“这是武神教的……”
“不错,”智天插道:“这正是魔教之物老衲见到此物之后,当时心里也是一惊,心道:智癫怎会有这东西?于是我又再联想到智癫本也同老衲一样,当年乃是带艺投师。一直以来,本寺就有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你是诚心向佛,那无论你从前身世如何、经历怎样,以后都将永远是脱离俗世的佛门弟子,从前的一切也就无人会再问起。老衲如此一想,觉得智癫的从前确实疑点甚多。当下老衲也没再多想,由寺中直追了出来,生怕智癫这次出来又是冲着二位檀越而来。之后,老衲追到山脚之时,隐约从风中传来打斗声音,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寻声而来。然而,老衲虽知二位檀越武功高强,但智癫师弟也是不可小觑的,生怕两下一拼斗会有所损伤,于是便提前发出一声长啸。唉,之后的事情,二位也就都知道了。”
“看来,到了最后,咱们还是冤枉智天大师。”许云天咽了口茶说道。
东方淑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后,也是歉然道:“我也一直对这老和尚有很大成见,不想最终还是他帮咱们抓住了西门无敌。”
东方啸云却显得有些不屑,说道:“哼,不管是不是真的冤枉他了,但他的举动仍是可疑得很,至少到现在他还在竭力阻止咱们的天州大会。”
东方淑横了东方啸云一眼,笑嗔道:“你瞧,你这人就是没有智天大师心胸宽广,仍是记挂着前嫌。”
许云天也是笑道:“是啊,老弟。算了吧,出家人毕竟是与世无争的,有时候他自己这样子便也希望别人都跟他一样想法,哈,这也是他们出家人特有的‘见人度人’的习惯。况且,人家说得也有些道理,咱们是晚辈,就算不愿照着办,那听着也就是了。而且,智天大师如此明事理,如若到时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况,说不准他也会改主意呢。”
东方啸云又哼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吧。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仍是有些不对头,似乎解决得太快。”
东方淑乐道:“你呀事情早些完了还不好么?这样咱们也就能腾出工夫全力打点天州大会的事情了。”
许云天接道:“是啊,过两天说不定便陆陆续续有天州豪杰赶到了,咱们也该做些准备喽。哦,咱们稍微歇息两日便到太室山脚下去看看那边进行得如何。哈,不知这云别鹤拿了咱们的银子,是不是能塌实的为咱们办事?”
“可是……”东方啸云仍旧有些放不下心,说道:“我总觉得此事没完似的。”
“你疑心过于重了吧,”东方淑说道:“那智天大师不是连那凤凰玉都交给你们了吗?这西门无敌也烧成灰了。你说说,还有什么没完啊?”
东方啸云忽一击掌道:“对了,就是那凤凰令不对啊”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那块早先由智天处得来的碧玉。
许云天惊道:“怎么?那玉是假的不成?”
这时东方淑也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碧玉,说道:“这是真是假一看就知,喏,这不是一样么。”说着,将自己那块递了过去,与东方啸云手中那块做比较。
东方啸云摆摆手,说道:“是一样,这玉本就是真的。”
许云天奇道:“这……这既然是真的,那还有什么不对啊?”
“是啊”东方淑又跟了一声。
“嗨,”东方啸云又将那玉收了起来,说道:“我说的并不是玉的不对,而是智天和西门无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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