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响声破空,许邵竟是生生将脚下那几片方转砸碎,在收刀的同时,又使了一个前挥的力道,那一块块碎石残砖便顺着劲力冲飞了出去。
众人见了急忙抱头闪避,还真有几个站得较近的弟子被那些石砖碎片打破了脑袋,可见许邵那一挥刀的力道有多大。
待得众人再定下神来看许邵时,他早已退进了屋中,并将房门紧紧掩上了。
鬼封掸掉了身上的碎石灰尘,啐了口痰,骂道:“小畜生,你进去也一样是死”正骂间,忽听得两声似是传自地狱最底层的惨叫声,接着便是两个人的身影一起从那扇方才被许邵掩上的房门里飞了出来,然后那门又立即关上了。
众人向那飞出的两人看去,只见那两人均是一双腕子上空空的,两只手都被齐腕断去。
鬼封方一愣,又见有人将门打开,这次只留条缝隙,从里面又扔出两对、四只手。手上都带有精铁打制的奇形护手——护手本是用来护手用的,可是却与手一同被砍了下来。
鬼封这次真的是怔住了,他没想到许邵出手竟这么快,那两个在地上痛苦嗥叫的弟子出来都半天了,腕子上还没有流出一滴血。
鬼封自语道:“这……是剑法还是刀法?”
原来,许邵方才刚一进去,那两个逼住鬼狂天的弟子便均转过来袭向许邵。
许邵武道经验虽不丰富,但也知道这种奇怪的武器必定有其诡异厉害之处,并不敢贸然进击,只是以钢刀挡架。
怎知对方两人一左一右竟硬生生将自己手中钢刀钳在护手之中,接着,二人一同发力,但听“咔”的一声,那柄钢刀原先宽宽的刀背竟被钳断了大半,只余下连着刃口的一边很窄的两寸见宽。
也不知怎的,许邵看着手中残破的钢刀,竟越看越像柄剑。
说来也是巧合,前几天受了郭子玉的点化,这两日来有意无意便看看爹爹留下的剑谱,虽并未练习,但仍是记住了三、两招。
这时见那两人恶狠狠地又再扑将上来,猛然间竟将记住的那几招剑法一气呵成使了出来。
第一招“左右逢缘”,先用“剑”尖拨开了左面那人一对护手,又以“剑”刃奋力荡开右面之人。
那两人攻势一缓,许邵便即顺势连上了第二招“直捣黄龙”,堪堪逼退了那两名弟子。
第三招“力挽狂澜”,许邵不由自主地猛一挥手,就好似是手中那柄“剑”反带着自己走一般,不自觉地抖出一团剑花。紧接着,也不知怎的,将那“剑”横着一削纵着一劈,面前那两个敌人就大叫上了。自己再定睛看时,那两人的两对手全都掉到了地上,上面当然还都连着护手。
许邵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所为,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用剑伤人(之前鬼平那次不算的话),而且这次用的还不是真真正正的剑。
鬼狂天虽也怔了一下,但在当时来讲头脑还是比许邵清醒一些,所以善后的工作也就由他来做了。
他先将那两个没了护手和手的弟子从门口丢将了出去,后又想到地上的手,也一并扔了出去,这才回头以极为惊异的眼神看着正暗自吃惊不已的许邵。
鬼封皱了一下眉头,对地上的两人喝道:“好啦,穷叫唤什么以本门的医术以及疗伤的圣药,要想续接上你们那两对猪蹄还不是太难之事。来啊,先把这俩废物给我弄走。还有手”他说的倒也不是夸大其词,虽然鬼门不是以医术成名,但门中也不乏续筋接骨的能手。但是即便是那二人的手能得以复原,日后也必定不能再与人打架斗殴了。
鬼封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把许邵给生啖了,咬着牙骂道:“小畜生别以为你们今日能逃得出去。今天就算你是七十二变通天彻地的孙猴,你也休想活着走出这鬼门城一步”
许邵听到鬼封那一阵喝骂,这才省过神来,也高声向着外面骂了一句:“老头,你穷吼个鸟啊好像谁抢了你老婆一般。”
鬼封听了更是气得直跺脚,叫道:“把这屋子给我团团围住,就是只苍蝇也不能飞出来”
一众弟子听了这命令虽然有点可笑,但却是谁也笑不出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鬼封下面要说什么了。
只听鬼封似还不解气地道:“哼,老夫看你们能坚持多久,只要你是活人,你就不可能不进食物不饮水。”
此时一名弟子道:“掌门人,那、那老太爷也在里面……”
“闭嘴”鬼封吼着打断道:“你若还想要你的小命,就多做事少说话”
那名弟子吓得连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在屋中的许邵与鬼狂天已经不再去理会外面的情况了,一同来到鬼老太爷榻前。
见到鬼老太爷蜡黄蜡黄的脸与那深深陷下去的眼窝,一身的皮肉显然也已经瘦得就剩皮包骨头了(这从露在被外的手掌可以猜到),两人不觉都流下了眼泪。
鬼老太爷微睁着眼,以一种极为慈祥但又有气无力的语调说道:“男儿眼泪顶千金,宁可流血也不流泪,快收回去。”说完,勉强一笑。
两人不愿再使老太爷担心着急,便急忙以衣袖拭去了眼中的泪水。
鬼老太爷看着许邵道:“武师好剑法,老夫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到如此的剑法了,哈哈。”
许邵笑了笑,道:“哦,晚辈方才是一时情急,随意使了出来,并未想到会能奏效。我想,有一大半是凑巧吧。”
鬼老太爷说道:“你情急或许是真,但若说是凑巧可就不然了。”
见许邵很是茫然,又自解释道:“令尊留给武师的那本剑谱老朽曾经也斗胆翻阅了一下,那上面所载剑法当真可称得上是绝世,老朽仅瞧了几招便不想再瞧下去了,武师可知是为何么?”
许邵摇摇头,又道:“老太爷武功那般高强,一定瞧不上晚辈的剑法。”
鬼老太爷苦笑着勉强将枕头上的头摇了摇,说道:“说来惭愧啊。老朽只看了两、三招,便已觉出那剑法的玄奥,知道自己今生是绝对无望练成那样的剑法了。”
鬼狂天似是有些不信道:“爷爷,这是为何啊?”
许邵也道:“是啊,以老太爷您的武功造诣,无论什么样的绝世神功练来还不都是手到禽来的么。”
鬼老太爷道:“然也。许武师,若非是你从小便跟随令尊习练武功,那今日就算你武功远远超出现在,你瞧了那剑谱也是十年难以练成一招的啊。”
“唉”叹了口气,老太爷又道:“当日我担心你剑谱遗失歹人手中还真是多虑了。那等剑法,一般人别说是练,就是只瞧上两眼也会觉满脑子昏天黑地的。”
许邵听了恍然,嘀咕道:“难怪爹爹说此剑法要配合他传授的武功一同练习呢。原来,是怕我走火入魔。”
鬼老太爷笑了笑,道:“武师既是有此机缘,又是绝世的英才,那就应努力习练此剑法,将之发扬光大,造福后世才对。”
许邵点头道:“老太爷您教训的是。”
鬼老太爷道:“哎,谈不上教训,哈哈……咳咳咳……”
二人见鬼老太爷猛咳不止,忙上前查看,见到其口中有鲜血咳出,而被褥之上也有斑斑的血渍,显是之前也咳了不止一次。二人登时面现为难之色。
鬼老太爷见了,微笑道:“不用为我担心,你们能来看我,我便已很满足了。鬼封那孽畜早晚会遭报应,你们也先别急于一时,今日能先想办法逃出去便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唉,我也将油尽灯枯,别管我啦。”说完,眼中那原来还仅存的神光也已开始涣散。
鬼狂天急道:“不,爷爷,你会没事的。走,孙儿这就带你出去。”
鬼老太爷道:“不,不要带着我。你们带着我是逃不出去的。”
许邵道:“就算逃不出去,咱们三人也死在一起。”
鬼老太爷已经有些不想再说话了,但仍勉力说道:“你难道忘了答应老夫的事么?将那剑法发扬光大。”
许邵勉强没有哭出来,说道:“那剑法如若今日连您都救不出去,要它还有何用”
鬼老太爷又道:“那娇娇呢?你难道忍心丢下娇娇?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你日后若要是敢欺负她,我做鬼也不饶你。”
许邵听得不禁低下了头,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鬼老太爷又对鬼狂天道:“天儿,你一定要告诉你爹,要他不可只想为我报仇,一切当以大局为重。你二叔早已加入了一个妖邪的组织,这组织企图吞并整个天州,要你爹火速去联络弥勒、玄武、丐帮等各大门派帮派的掌门人、帮主,望各派屏除一切门户之见,共同联手维护天州正义。你……听到了么?”
鬼狂天连连点头,说道:“是,孙儿知道了。”
“要得要得。”鬼老太爷临终前,道出了一句家乡话:“我的儿孙真个是要得啊,哈哈哈。”说完,瞳孔开始逐渐的扩散,眼皮也慢慢地合上了。
鬼狂天见了,不禁呆了,半晌才叫道:“爷爷,爷爷啊,不——”眼泪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地泉涌而出。
许邵也是一声怒吼,猛挥一掌,将面前的一堵厚实的砖墙震得向外塌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鬼封父子及一众弟子尚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只见鬼老太爷居处的那面墙忽然倒塌,只道是许邵他们要冲出来,均都凝神戒备了起来。
许邵见了这阵仗,高声大笑了一阵,吼道:“好啊,你们还想打,今天少爷我便陪你等玩个痛快,不死不休”说罢,挥舞着手中那柄“剑”冲入了人群。
一众鬼门弟子见许邵冲了出来,登时惊得大乱,一时倒还不敢再发放暗器了,生怕混乱之中伤了自己人。
鬼狂天见到许邵的行动,内心的血液也随着怒火沸腾了起来,道了一声:“爷爷,您在那边好好保重。”说完,取过矮几上的打火石与灯盏,将盏内灯油点燃,后将灯盏抛到了鬼老太爷所睡的床榻上。最后,又跪在地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起身抄起老太爷榻边的一口宝剑,也冲入了人群。这是鬼老太爷生前的随身佩,他要代替它的主人,去让它饱饮害死自己主人的敌人的鲜血。
许邵冲入人群本就已经搅得混乱之至,现鬼狂天也冲了进来,一众弟子更是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这时,忽见到鬼老太爷的居室着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木料竹藤烧焦时所发出的“劈啪”声甚至盖过了人群的喊杀声,有着另一种肃杀之意。
人群中也有人喊了起来:“着火啦,别打了,先去救火,是老太爷的房子。”显然大家还不知道鬼老太爷已经仙逝了。
此时还真有几名弟子弃了手中的刀剑兵器,去找水桶救火。
鬼封忽然冲出,拦住几名欲去救火的弟子,喝道:“不许救火,先击毙眼前那两个小贼再说”
有一名弟子觉得此话说得太过不合情理,便对鬼封道:“掌门人,我看还是先救老太爷要紧吧”说完,也不管鬼封是否同意,一个箭步便蹿了出去。
其他几名弟子也正要跟着蹿出,忽见鬼封反手一掌,将刚刚经过自己身后的那名弟子毙于当场,喝道:“我的话就是命令,违抗者死还愣什么?都给我回去”
这一下,也就没有人敢再提救火之事,全都又杀了回去,但大部分都气鬼封方才的行径,于是也不与许邵鬼狂天真斗,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地应付场面。
鬼狂天见了,实在也不想多杀伤这些无辜的鬼门子弟们,便在人群中大喝道:“兀那鬼封老贼你也不要为难这些弟子,有种的你过来,少爷不把你斩成肉糜,誓不罢休”他此时已经不再承认鬼封是自己二叔了。
鬼封也是动了真怒,喝道:“好,这是你二人自作的,休怪老夫无情”转头对鬼平道:“平儿,你对付鬼狂天那小子,我去杀另一个”
鬼平早已经被眼前这混乱杀伐的阵仗吓呆了,此时听到爹爹吩咐,茫然道:“啊?我、我去对付大……哥?”
鬼封道:“怎么?不敢吗?”
鬼平颤巍巍道:“爹,他、他会杀了我的。”
鬼封怒道:“你若不去,我他**先宰了你,孬种”
鬼平虽然怕鬼狂天和许邵,但却也怕自己的爹爹,当下硬着头皮冲进人群,挥剑向鬼狂天砍去。
似乎每个做儿子的,天生就是最怕自己的父亲,这似乎是人类很难改掉的一种天性,就像男人见了美丽的女人会产生冲动一样。
此刻,众弟子见鬼平父子出手,反倒乐得自在,均停了手,站在一旁观望。
许邵与鬼封这边,倒是真砍真杀。
只见鬼封手握长剑招招抢攻,企图迫得许邵全无还手的余地,生怕许邵占得半点先机。
许邵倒还真未想到鬼封的剑法如此精纯,挥动手中那口“剑”奋力相抗。但苦于以前从未用过剑,就是武器也都很少用。虽然凭仗着自己那三两招绝世剑法,尚还能匹敌一阵,但时间一久,便已显出了败势,被鬼封凌厉的攻击逼得只有步步退避招架的份,屡屡遭遇险象。
而鬼狂天与鬼平这边看来倒像是场儿戏。
只见鬼平在兄长愤怒地砍杀下,左架一剑右挡一招,然后再跑开几步,简直就是全无斗志。
一旁的一众弟子见了,有的是哈哈大笑,有的则投之以不屑的眼光。
不一刻,鬼平便钻进了人群,乘乱远远逃了开去。
鬼狂天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无可奈何,呸了一声,一笑置之。忽见到许邵那边连遇险招,急忙挺剑冲去。
局势忽然变做以二敌一,许邵只觉压力顿去。
鬼封乍见鬼狂天扑将上来,只道鬼平已经被杀,甚为焦急。后来见到人群最远处有一个正在逃窜的身影,正是鬼平,差点没气得呕血,心道自己怎的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仅这一走神间,便差点被许邵那“剑”伤到,不觉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收摄心神,凝神应敌。
又斗了盏茶时分,鬼平已渐感不支,正在慢慢的退着步子。
眼看许邵二人便要将鬼封合力毙于剑下,忽然从旁边冲来一道银光,架开了鬼狂天的长剑并震飞了许邵的那柄“剑”。
鬼封这才得以解脱。
许邵二人定睛一看,来人是一穿着怪异的女子,就连手中的长剑也是怪异至及,但相貌却是极为俏丽妖娆。
鬼狂天心道:怎的凭空多出个女子来?
忽听许邵发出一声惊疑,自己也不觉环视了一下周遭,竟见到自己两人早已被一队人围在了当间,而且这些人绝不是方才那一群鬼门子弟。
此时听得鬼封对那女子打笑道:“哈,是三姑娘。”之后见其恭身行礼并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鬼狂天见到此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许邵则多少已经猜到这“三姑娘”的来历定与凤凰门有关系。
那着装怪异的俏丽女子爱搭不理地哼了一声,说道:“不是我想救你,是师父让我救你的,所以你去谢谢他吧。”说着,又转眼向许邵这便瞟了一下,只看的许邵心中一阵发毛,不知这女子看自己做甚。
鬼封一听,脱口道:“什么?门主也来了?”
那女子不再言语,又有意无意的瞧了许邵一下,便径直向人群那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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