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等四人仿佛见了鬼怪一般,相顾骇然。她张了嘴,刚要开口。
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师兄拉拉小师妹的衣袖,对她使个眼色。小师妹不敢有违,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当下谁也不再看我一眼,径自寻了桌子落座。店小二飞快地递上茶水、糕点。那四人一声不吭,只顾低头喝茶、吃糕点。
我却瞧得分明,那三个师兄脸色煞白,紧张得很;小师妹拧着秀眉,使劲地咬着糕点,仿佛和那点心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心生诧异,回头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啊,他们是怎么了?又环顾了草棚一圈,除了我和那四人外,便只有店小二懒洋洋地趴在一张桌子上,再无其他人。
那四人身上都携带着兵刃,一看便知乃江湖中人。可是,难道江湖人就有那么多的古怪行为么?一惊一诈的,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哼,他们不理睬我,正好让我来个秀色可餐,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小师妹。
不看不知道,一看口水流,呵呵。
她有一对弯弯的细眉,水灵灵的大眼睛,精致挺巧的鼻子和完美弧度的鲜红嘴唇。她的肌肤雪白晶莹,隐约透露出青春健康粉红色。脸蛋粉诼玉砌般光滑润美,仿佛钟天地间所有灵气秀气于一身,娇俏可人,看的我心痒难搔,直想把她搂在怀里,怜惜呵护,肆意轻薄。她黑亮的秀发挽了个双环髻,上头插满了珠花,耳垂系了一对亮晶晶的泪型耳坠。整个人打扮得既美丽高贵又不失活泼灵逸,十足的极品美少女。
“咕噜!”我吞了口吐沫,轻拍桌面,色咪咪地击节吟哦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fei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那小师妹娇躯微颤,白嫩的颈项僵直,她显然未曾料到我会念出如此多情感慨的诗句,一时间听得痴了。
要知道,她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是情窦初开,无限幻想的年纪,在梦中,早已不知思念了多少遍那由自己美丽的幻想所编织出来的英俊潇洒、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她们不知晓人心的狡诈,不清楚世事的险陡,便已开始憧憬着蒙蒙陇陇的爱情了。
而我念的诗句,乃是百年后,金元时期元好问的《摸鱼儿》,此词在后世,尤其是从金大侠的著作里流传开来,端地是影响深远,深入人心,已是被千千万万的人口头相诵,喈呼不已了,更不用提在此朝此刻,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更是震撼得一塌糊涂。
小师妹虽然没有品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一直是漕漕憧憧的,却也听出我这词中的韵味。眼前仿佛看到了雌雄双雁,原本是快乐自由的天涯伴侣,此时一死一活,孤雁在空中盘旋徘徊,哀鸣声声,不胜悲切,情不自禁地湿润了双眼。
募地里,落腮胡子师兄低声一口长叹,抬起头,虎目泪光滟涟,嘶哑道:“好一句‘只影向谁去’。”旁边两人一阵紧张:“大师兄!”
落腮胡子面转向我,诚恳地道:“刚才听先生一阕词,不由得使我想起了亡妻,一时间情难自已,叫先生见笑了。”小师妹一征,暗道:“原来大师兄想起了大嫂啦。”
我愕然,心说:“我在吊美人儿妹妹,你来插个什么嘴?”但还是礼貌地道:“哪里,哪里。勾起了老兄的沉痛往事,应该是小弟的不是才对。对了,怎么你为什么肯和我说话了?”
落腮胡子见我彬彬有理,兼之佩服于我的“才气”,对我好感大增,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见阁下忽而在后,忽焉在前,有鬼迹神踪之能,令我等心生忌惮。怕是哪位前辈高人,我等不小心得罪了,故此装做没事一般避之,希望能平安无事。”
我暗笑:“你却不知道老子专程找你们来的,又怎能平安无事?”
落腮胡子见我神色如常,松了口气又道:“今见先生才华横逸,所做之词,更是真情流露,断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当是性情中人也。”
我听了颇觉受用,笑了,端起茶碗道:“老兄处景伤情,虎目含悲,可见对结发之妻用情极深,小弟生平最是佩服这些真情真义的血性汉子,心中极是敬佩。此处无以为敬,便以此茶代酒,先干为敬!请。”
落腮胡子大喜,举起茶碗道:“平日里众人只劝我莫在哀伤,又有谁真个了解其中的苦闷,?惟有兄弟你了解我,嘿!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啊!”一仰头喝干了。只觉得眼前这位小兄弟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心坎上,大是投机,早已当我为平生第一知己,恨不能时时聚在一堂,把酒言欢,尽吐胸中之志。
两个师弟虽然不大明白情况,却也看出气氛甚是融洽,当下也降下警惕之意,礼貌性地冲我遥遥拱手,拿起茶碗陪饮了。小师妹却把黑溜溜的眼睛不住地飘向我,好奇地打量。
连干了三碗,落腮胡子大袖一挥,抹去唇须上的酒渍,站起来道:“兄弟,我还有要事在身,这就要赶路去了。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兄弟以后若有闲暇,定要到庐洲飞溅崖一晤。”尽管面上尽露依依不舍之意,却是当断则断,毫不犹豫。我喝了声采,暗道:“好气魄!这才是做大事的材料。”对他的印象不由得改观了。
小师妹照例在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美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烟雨,眯眯蒙蒙的,象是对我这个人的不解,又象是诉说着种种疑问。不管怎么样,她和三位师兄再次上路了。
我望着她渐去渐远的苗条背影,已定下主意,决意偷偷跟着她们同行。反正我没什么要紧事好做,虽然鸡腿大仙叫我替他积德行善,却也不一定要特意去做,只要我在旅途路上,路见不平,拔刀襄助,也就结了。
看看天色以晚,我招呼小二过来,问他:“这附近可有睡觉的地方?”小儿奇怪地看着我:“客官,咱这草棚边上不就是驿站吗。你干吗还这么问?”我靠,我哪里知道驿站可以借宿啊!
我没脾气地点点头,准备去驿站要个房间。这时小二面带微笑,把一只手平摊在我鼻子底下,道:“客官,三个大钱。”
我默然,默然,再默然,不语,心内狂喊:“啊——!忘记吃饭还要给钱啦。可是我上哪里弄三个大钱给他??”看到我哭丧着的脸,小二小心翼翼地问:“客官?官人?相公?公子?可是怕大锭的银子小店找不开?”“扑通!”我倒了!
我靠,真是一文钱难道我这大英雄,大好汉啊!早知如此,就让那落腮胡子替我把帐付了。那胡子也真不够朋友,难道看不出我两袖空空,身无外物么,也不接济我点银两使唤?哼哼,邀请我到他家去玩,路费谁给报?多半还是要我自掏腰包。唉,交友不甚啊!
挣扎着起来,哆嗦着又一次摸入了乾坤带,心中祈祷。哎,有了,对!这种感觉就是铜钱的感觉。我忙把手拿出来,只见手指间拈着一枚生了绣的大钱。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店小二难以置信地道:“不是吧——”拨开我的手,叫道:“你打发叫花子呢,嗯?吃霸王餐!”
我靠,你奶奶的,我不过喝了你三碗茶,少付了两碗茶钱,你就说这是霸王餐?还讲理不了?你奶奶的,要叫你知道,老子我也是有脾气的主儿!
“哼!”我道:“要就这些,不要拉倒!”随手把大钱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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