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融入了他的世界,开始体会他的喜怒哀乐,之后,我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把这许多天来的疑问尽数提了出来,他都一一作了回答,他也告诉了我许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们开始慢慢地恢复以前的那种融洽,朋友之间坦白与信任是那么地重要啊!
是啊,他做的那两个假设的任何一个都足可以产生许许多多人类想都不敢想的奇迹,但是我依然宁愿相信这些仅仅是一种假设,仅仅是我的一种幻觉,我只不过是一名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计算机系的研究生,我有我自己的追求,我会努力打造我自己的生活,通过我的努力我会过得很幸福,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便可以打扰我的生活?哦,不,这是那些科学家们的事情,让他们来听听这些吧,让他们来试图相信他所作的这些假设吧,我可不愿意因此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但是我并没有把我所想的对他说,我知道,其实他也是很痛苦的,一个人从遥远的亚特兰蒂斯来,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没有人能够让他吐露心扉,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努力去帮助他,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一个人心里有话,说出来总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并不打断他的倾诉,让他娓娓地说出他那惊人的经历。而我姑且把这当作一则很有趣的故事来听——难道我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么?
我听他激昂地说:“我讨厌拯救世界!讨厌的要死!他让我失去了许多许多,而得到的却只是寂寞与孤独,没有人会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即使我在拯救他们的生命!
“有时候我在问自己,我决定回到这个时代到底是否真得如我那兄弟所说,是正确的。我在亚特兰蒂斯有我所深爱的人,如果我不到这儿,那么现在或许我正和她在游历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也或许正兴高采烈地在惠斯坦丛林里面漂流,更或许正在伽羊国喝着美酒!还有那白皑皑的大雪山和蔚蓝而深沉的大海,和清香的丹凤茶。
“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地习惯这里的环境,那时候的豪气是多么大啊,要去拯救整个世界,那么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那么自己的一己之欲又算得了什么?统统可以放在一边,统统都可以一咬牙便轻松地丢下。
“可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可笑!我总以为我很伟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竟然狂妄愚蠢到放下亲爱的人去拯救世界!真是可笑!
“我那时候也想当然地认为拯救世界那只不过是我努力不努力的问题,根本不存在什么失败,只要自己去努力,那么成功只不过是地上俯首便可以拾起的一个苹果而已。天啦,我真为我的狂妄和无知感到羞耻!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了,讨厌的要死!”
他像一个孩子在学校里面受了欺负了回家委屈地说给妈妈听。一口气把话说完,眼里面还噙着泪水,看来忧伤深入骨髓,他已经不能自已了。
我想安慰安慰他,便说:“罗曦老兄,你……”
他打断了我,道:“不要叫我罗曦老兄,甚至你的声音、你的每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与我外祖父的及其相像,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的外孙。我在初中的三年是跟你一起度过的,我那时候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全靠你的帮忙我才得以坚持下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当我在这里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非常惊讶你与他是多么地相似,我猜测你一定与我有某种联系,当你说出你的名字之后我更加确信我的猜测了,你就是我的外祖父,我算了时间,查了你的经历,正好吻合!”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你确认我就是你的外祖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我呢?”
“因为,”他顿了顿继续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题,在我以前的记忆中,我的外祖父从来都没有提到过现在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也就是说,他从未提到过穿过时空的现在的我,如果现在你知道我就是你的外孙,那么五十年后的你不可能不记得,不可能不把这事情说给那时候的我听,因为这将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将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现在的你并不知情,并不知道我就是罗曦,那么五十年后的你当然不会说出这些事情。”
我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后,说:“所以你一直瞒着我,瞒着我你就是我的外孙的事实,因为这样才合乎逻辑,是么?”
罗曦点了点头说:“是的,但是问题依然存在,因为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叫罗曦,如果我是你的好朋友,那么你在很多年以后也一定能够记得我才对,而那时候的我也叫罗曦,那么那时候的你不可能不产生疑问。当然天下同名同姓的很多很多,你并不会把这当回事,可是在时空传送过程中有些小问题往往会引起大问题的,因此这还是不容忽略。
“所以我想,我们一定相聚的时间不长,只是一面之缘,你并不会记得我。但是我这段时间太孤独了,碰到了一个亲切的人说话,我真的非常非常地高兴,因此我在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不顾什么逻辑了,我已经失去了许多亲爱的人,如今碰见你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
我用手摸了摸我的前额,想了想说:“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把这些事情都对我说了,我也知道你叫罗曦,也知道你是我的外孙了,那该怎么办?岂不是很不合逻辑?”我越来越觉得这事情的严重性了,他不像是在胡说,而且这事情也把我卷入其中,我先前明哲保身的决定受到的挑战。
罗曦把双手背在头后面,背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望着天花板,静静地说:“这个问题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恪守了这段秘密,没有把他说出去,二是你在以后的某个时间把这段事情都忘记了,以至于你和那个我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一些事情,也就不可能说出来了。”
“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小,我不可能始终恪守这秘密的,我不是那种能够把事情一直留在心里面那么久的人。相比之下,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我笑了笑说,“或许以后的某一天我发生了什么车祸了,撞坏了脑袋,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也就不可能再把这些事情都说出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担忧这些乱七八糟的逻辑了,呵呵呵。”
他也笑了笑说:“嗯,我们还是把这些事情交给自然界自己去处理吧,只要我们做的不过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的脸上依然挂着丝丝担忧。
但是我不管那么多了,我才不去相信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会发生呢,在我没有亲眼见到他发生之前,我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我还要享受我的生活,管他三十年,五十年以后是什么一种样子。享受我的每一天,享受那阳光,那空气,那呼吸;享受那获取知识的快感,被爱的感觉和爱人的感觉;享受那淡淡的忧伤,轻轻的问候和点点的祝福。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内能够做到这些,那么我就要努力去做到,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很多很多,努力去发现未知的世界,努力让自己变得快乐起来,而不应当把自己圈在自己画的圈子里面,人生应当如此。
想到这些,我喝了口茶,品味着那份清香。然后抬起头来对罗曦说:“罗曦老兄,哦,不,呵呵,应该叫罗曦,”他笑了笑,我笑了笑,继续说,“嗯,你说得对,让自然去处理这些吧,你不是说他很神通广大么?我们认为烦心的问题,也许到他那里却变得容易了许多呢,交给他来处理应该很放心才对,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不是么?”
罗曦真诚地笑了笑说:“嗯,那么,我们还是朋友?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属于好朋友呢,还属于祖孙之间的那份友情。”
我哈哈地笑着说:“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做朋友吧,祖孙友情还是等到五十年以后再说吧。”
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之后,我们之间更加亲密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明了了,他也无须躲躲藏藏,我也不必心存疑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亲情也有友情,更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我跟他说了我大学时候的那段换女朋友的风liu韵事,他听得哈哈地笑,然后建议我还是好好地学会去认真爱一个人,这样比较好;我呢,则问他我以后会怎么样,他说我以后会是一个老师,不过是教授文学的,我也哈哈地笑,我这学计算机的最后竟然教起文学来了,可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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