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些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困扰着南宫小子,他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多逃生的本事,仿佛这一些都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运用起来非常地自如。
当然,更没有谁能够告诉他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这次来十巫堡,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固执,仿佛真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他,即便失去了无颜的梅雪鹿,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地怀疑过自己。
静,周围的静,静中的绿色,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南宫小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仿佛睡着了,周围的一切在他的梦中反而更加清晰,竹屋,竹床,竹桌与竹椅,还有十个长须拖地的小老头。
梦,梦中的奇遇,也许有时候那是真实的,只是回到现实的时候,人们自觉地将梦中的一切化为了乌有,一些都是虚幻,但这虚幻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
南宫小子睡着了,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蛮蛮,蛮蛮正在冲着他笑,蛮蛮的脸总是那么僵硬,即便笑起来也是如此,虽然不是很吓人,但总觉得那笑中隐含着一种似事而非的神秘。
南宫小子此时才真正地发现蛮蛮的第三只眼睛消失了,他刚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蛮蛮将那枚紫水晶递了过来:留个纪念,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
南宫小子伸手接过那个紫水晶,触手之处,柔若如水,没有任何的份量,他正感到奇怪之时,蛮蛮接着说:我已不需要它了,魈冥符已经主宰不了我了。
南宫小子问道:为什么?
蛮蛮笑了:你的师父替我化去了冥魈王的魔咒,我已经是个正常的人魈了。
南宫小子惊奇地问:我师父?
蛮蛮点点头:当然,你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
南宫小子当然记得,记得这绿色的世界中还有十个白须拖地的老头,但现在那些老头在什么地方呢,这间会客的竹屋里除了他和蛮蛮再空无一人。
南宫小子走出门去,他看见了自己。
一个睡在竹尖上的小孩,蓝布的破衣,竹枝为床,竹叶为被褥,
这个小孩如此的亲切令南宫小子走了过去,脚下的竹叶很厚,踩起来软软的,更有一种轻浮的感觉,这轻浮的感觉又是令他如此的熟悉。
走到那根细竹的下面,南宫小子抬起了头仰看着竹枝上沉睡的那个小孩,面目清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南宫小子很清楚那就是自己,因为他看到了小孩的眼睛,睁开的一双带着恐惧的眼睛。
南宫小子不会再有任何疑问,因为这双眼睛自己也曾拥有过,那是在衙门的狱中。
南宫齐家的厨房临着后门,南宫小子从墙外走过,阵阵香气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饥饿,好不容易等到夜半时分,他从一棵靠墙的大树爬了进去,摸进了厨房。
厨房里其实只是一盘炖得烂熟的牛肉,香味随着热气散开了,令南宫小子本来已快虚脱的身体突然之间仿佛有了力量,他几乎是扑了上去,抓起盘中的牛肉大嚼起来。
但就在他的身后,一个家人也扑了上来,不是扑向牛肉,而是骨瘦如柴的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见到了慈眉善目的南宫齐,南宫齐笑了,端上一盘酱得十分香美的牛肉,当时的南宫小子忘记了害怕,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直到他吃出了异味,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捂鼻的家人和大笑的南宫齐。
坐在牢狱中的南宫小子疲惫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结果就被抓了起来扔进了大牢中。
内心满是惊恐的南宫小子靠墙坐在那里,身下的稻草发出一种恶臭的霉味,一扇窗户将夜色洒了进来,淡淡地星光却不能扫除南宫小子心中的恐惧,那生锈的窗棱时刻透着一种死亡的味道。
南宫小子睁着无神的眼睛想到了死去的父母。
南宫小子是个弃婴,他飘流在护城河中被一对好心的农户所收养,十几年的日子虽然很苦,但在他的童年中却充满了温馨,但随着一次战乱,他的父母死于非命,从此南宫小子成了一个流浪的孩子。
他四处走,无吃无喝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若不是南宫齐家的那盘牛肉,也许他早已死在了街上,然后被人拖死狗一样拿去掩埋。
南宫小子不想死,更不想饿死在这座无人理会的牢狱之中,于是他挣扎着起来走到了那扇铁窗的前面,窗子很高,他反而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他突然有些绝望,这种绝望不是无吃无喝的绝望,而是失去自由的无奈。
十几岁的南宫小子从来也没有失去过自由,现在却被关在这个潮湿阴暗的牢中,行走不过九尺的空间里。
南宫小子要逃走,他害怕死在这里,于是他拼命地向上爬着,直到多次失败之后,他的双手抓住了那扇窗户的铁棱。
那个瞬间,铁棱传达出的是一种温暖,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全无冰冷的感觉,这种温暖显得如此地奇妙,南宫小子觉得死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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