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乌桓人显然也发现我这个头号顽敌，当前的五六骑竟全部呼哨而出，一个右转驱马向我冲来。
发布我手无寸铁，眼看只能用随手抓起的地上泥土来抵抗，异变陡生！
发布箭风呼啸，一根粗短的箭矢划出直线破空射来，直中冲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身体。
发布我和乌桓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直透人体的箭矢竟余势未竭，洞穿了第一人的身体之后兀自呼啸飞出，扎在后一骑的马颈上。
发布战马悲嘶倒地，深扎于马脖子上的箭矢只留下褐色的羽翎露在外部。
发布“是弩矢！”
发布我恍然大悟。竟不顾身前的追至的乌桓人，倒地回身，向汉军营寨方向望去。
发布前方五六十步之遥，段玄他们已和张宿的骑队会合，离他们一二十步距离，密集排列着护乌桓营的矛盾坚阵，显然是为了防备乌桓骑兵的冲击。
发布而站在盾阵之旁的是一个顶盔披甲的军官，手捧弩机，望向于我，显然刚才救我一命的箭矢是他所发。
发布我心中一颤，这阵势，难道大营竟派弩队来接应我们？
发布心中疑惑刚生，却见迎向乌桓人方向的矛盾手骤然伏地，露出后面三排红色戎衣、赤帻无甲、手端强弩的弩手，竟有百人之众！
发布持弩军官单臂高举，呼喝下令！
发布如蝗的弩箭破空而来！
发布追在我身后的四名乌桓骑兵顷刻间就被密集的弩矢射倒，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又接踵而至，这一次是投向乌桓骑兵大队，立刻，奔驰在最外围的乌桓人倒下十五六骑，血水四溅，余人手足无措。人马悲嘶，阵头顿时一片混乱。
发布强弩射程从百步到八百步不等，此刻看这弩矢的威力，往往一箭就穿人透马洞连伤两三骑，显然是最富杀伤力的蹶张强弩！
发布乌桓人和汉军交战早非一日，已经吃足了强弩的苦头，此刻发现自己竟然坠入汉军弩阵的伏击，立刻心胆俱寒，斗志全无。
发布乌桓骑兵人喊马嘶，乱坐一团，少数勇悍之士鼓起血气之勇，驱马冲向汉军阵线，但刚刚冲出十来步就已连人带马被乱箭贯身；绝大多数的乌桓人都掉转马头，企图逃脱这可怕的弩箭攻击范围，但为时已晚。
发布周围一片混乱，虽然我眼前来回奔驰的全都是乌桓骑兵，但此刻这些慌乱的胡骑不过是些死到临头的活靶子。他们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四散逃窜，但在毫无遮挡的茫茫草原上，面对射程足可达八百步的十石大黄弩，他们能做的只是将毫无掩护的后背亮出，让好整以暇的汉军弩手试练准头。
发布一个屯的百名弩手分成三列，轮流上弩、进弩、发弩，前排弩手放射完毕，后面填充箭支的一队立即上前射击，三列循环往复。虽然仍不如弓手射箭般迅捷，但原本需要大量时间绞弦上箭的弩箭也能连续发射，就算敌骑速度再快也无法挣脱这密如雨坠又连绵不绝的铺天箭幕！
发布汉军骑兵也欢呼一声，弯弓搭箭返身杀回。段玄他们早被乌桓人追杀得满腹怨气，又心系我这负伤坠马的都伯，冲杀在最前头。张宿他们也怪叫连连，拍马赶来，趁势大杀。
发布乌桓骑兵避无可避，唯有发出濒死的哀号，连人带马栽倒在黏稠潮湿的血地上。
发布独自一人跪伏在鲜血飞溅的战场中央，无数箭矢从我的头顶飞过，已变成了一场汉军单方面的屠杀的场景映在我眼前。
发布人命如此轻贱。上一刻还活生生的虬髯巨汉，下一刻就会被一枝冷冰冰的铁镞木杆羽翎的箭矢夺去体温和呼吸。
发布再也不能哭笑，再也不能策马奔驰，再也不能感触草原那凛冽而清芬的风。
发布我竟突然产生出一种抽离现实的奇特感觉。
发布就好象，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虚幻。那些已逐渐冷去、随风消逝的人马身影还在虚空中冲杀呐喊着。
发布一切都历历在目，但北风吹来，风中浓厚刺鼻的血腥气息却令我脑中一震，从刹那的迷茫中回过神来。
发布非生，即死。沙场之上，枕尸之地，仅此而已。
发布从成为征战军人的那一天，所有的战士都该有这个觉悟。
发布红日西坠，残阳迎血。
发布近百的乌桓骑兵连人带马尽数倒在我身前，人马尸身上，箭矢林立。却不知入得夜后，乌桓人的穹庐之中，又会传来几许妇孺的哭喊悲唤？
发布踩着满脚泥泞的血水，踏过层叠的尸体，我跋涉在尸堆之中，奋力推开一具战马的残骸。
发布压在底下的尸体露了出来，是个赤膊的乌桓大汉。几枝粗短的弩矢插在原本该是头颅的地方，铲去了小半片脑壳，黄白红黑多种色彩的浆汁喷溅得到处都是，正面的脸庞上也透出三枝黑色的锋镞，撕裂的创口将脸庞扭曲得难以辨认其本来的面目。
发布我低身捡起他手中的黑色长弓，犹带余温的粗大手指还紧紧攥住铁胎的弓身。我不得不费力地将那一根根手指一一扳开。
发布弓仍在，人已亡。
发布一切不过是转眼间事。
发布我摩挲着手中的大铁弓，黯然无语，但旋即抬头昂立。
发布“兄长！”“都伯大人！”“老韩！你还活着！”
发布身后传来袍泽们饱含喜悦的呼喊声。我也回首展颜，将冲在最前头、双目含泪的段玄一把搂在怀中。
发布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大多含泪带笑。
发布死者已矣，生者仍当奋战！
发布这时，环绕在我身边的骑队袍泽，已从出战时的二十八骑，减至十七骑。
发布但，人人，都是不屈的汉子！
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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