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易手捂伤口:“好剑……”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喘着粗气,颓然跌坐。
其实出最后一剑东门子已经用尽全力,他在杨木易的内力重压下早已身受重伤,那一剑若不能刺伤杨木易,他肯定会被杨木易以内力震死。现在杨木易虽受重伤,但他的危险并没有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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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右使……”岳岩大叫,忍住腿伤之痛,站了起来,向东门子一步一步走近。
东门子以剑撑地,站得并不容易,见岳岩横掌当胸,伺机出招的样子,便知今晚难免一死,当下把心一横,豪气顿生,喝道:“岳岩,我东门子想要的东西既已得不到,我就与你拼了。英雄难免一死,与其苟活,不如惨死!”
“好一句‘与其苟活,不如惨死’,东门子,你还算是英雄吗?”庙门蓦然一开又一合,庙内就多了一个人,青衣人。
他头戴青帷帽,身穿一袭绿得近乎黑色的阔皮袍,腰间围一五彩腰带。
岳岩一见此人,竟不顾伤痛,赶紧下拜;杨木易伤得不轻也探身跪拜;就连踡在墙角哼哼呻吟的石天惊也想跪拜,可惜他伤得太重,挣扎半刻也徒然。
三人齐道:“参见楼主!”
——这人竟就是青衣楼的楼主,江湖中人提及无不动容的青衣楼楼主青衣轻烟。
据闻青衣轻烟的轻功已是天下第一,来无踪,去无影,快如闪电,飘似轻烟,所以江湖中人称“轻烟”,而他真实的姓名反而不可考究。
青衣轻烟道:“免礼。”
隔着帷帽不可见其面容,但听声音则极具威严。能站起来的青衣楼人闻言都站了起来。
东门子盯着青衣轻烟,良久才道:“你居然还是青衣楼主?”
听语气,他以前似乎见过青衣轻烟。
青衣轻烟道:“不错。”
“你既然是青衣楼主,欲取得《灵枢秘技》不是易如反掌吗,又何必恃《阎王债谱》叫我干这么多我不想干的事情?”
“当然,我青衣楼可以去野家公然借《灵枢秘技》一阅,但这样一来,江湖中人岂非会知道秘技下落使我们不得安宁?”
“所以你不惜多费周章叫独臂僧找巧手先生造机关盒,又假水龙王之手杀野飞云?”
“不错,叫独臂僧去造机关盒的是我。”
“从他手上带走机关盒的也是你?”
“不错。我这边得到机关盒,那边又吩咐王先去‘霹雳堂’买火器,等二物齐备就把东西交给水龙王。”
“野飞云一死,水龙王也死掉,但你还是得不到《灵枢秘技》。”
“所以后来我又令塞外七狼和阎王四鬼夜袭野府,逼野三多交出秘笈。可恨他们非但没得到秘笈,倒反被游雁发现其行踪。”
“所以你才叫我把他们杀了。”
“办事不力,该杀!”
“所以王先得不到野紫燕身上的画图你也要把他杀掉。”东门子越说越气愤,不住喘气。
“这是我用人的原则。”
“哈哈,”东门子看看杨木易、岳岩他们,“我今晚与他们三人合演一戏,又死又伤,到头来还是不能从董依妍口中打听到秘笈的下落,我东门子岂非要命丧此破庙?”
青衣轻烟冷冷道:“你本来也是个人材,可惜现在,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却知道得最多。”
东门子冷笑:“若你不是抱杀我之心,你肯把这些秘密告诉我?!”
“看来你还没伤坏了脑袋,还挺清醒的。”
“我东门子死了不要紧,但我死之前你要把那封信交给我毁掉。”
“哈哈哈,到死还念念不忘那封信,果然是面子比性命还重要。”
东门子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想起一件不堪回首的事情令他锥心的痛。
“信在这里,你接好!”青衣轻烟扬扬手中的信,腕力微发,那封信就朝东门子飞去。
东门子忙伸手接过信,见信封字迹遒劲,为自己所书,又见信封完好无损,便道:“楼主果然是信人,哈哈哈……”笑声中,松开扶剑之手来撕信。
在碎纸声中,一抹黄粉淡淡散开……
东门子神志混沌中见状微微一愕,“信封藏毒……你……”话尤未了便缓缓倒地。
青衣轻烟哈哈大笑:“东门子,你撕了信封,但信纸还在我手中——这封信的作用还没有完……”
岳岩道:“东门子死了?”
青衣轻烟道:“他吸入了子午夺命散,到明天中午他便会七孔流血而死。”又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三位迅速回镇养伤,本楼主适当时候再找你们。”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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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庙内又恢复平静以后,忽然从庙顶跳下一个红色人影,轻轻闪进庙中……
夜已尽,风雪停。
董依妍骑在马上,任马信步前行。马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蹄印。
其实她并不知道要去那里,只觉得自己必须这样走,一刻也不能停。因为每当她停下来,眼前便立即浮现野飞云的影像。
她显得很憔悴,精神也很恍惚。
丧夫之痛,锥心噬骨,打击本已不轻,流离江湖,无家可归,倍添凄凉。人心叵测,败德失节,令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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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野寂静,仅听到马蹄踏雪声和断肠人的抽泣声。
蓦然,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眨眼间,一骑快马就出现在前方,沿着大道迎面急驰而来。那人伏在马背上,不断策马,骑术之精,世间少有。马上人见前面有人,老远就喊:“道上的朋友,在下有要事在身,急于赶路,相烦让路,在此先行谢过!”
董依妍见那人十万火急的样子,连忙闪于路旁,却觉得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只见马上人一袭蓝衣,说话间已从身边疾驰而过,带走一阵寒风。
董依妍见那蓝色,猛然想起一人,脱口道:“游雁……”
话音甫落,忽闻背后一声马嘶,她转头一看,见蓝衣人竟勒停座骑,转头向她跑来。细辨之下,果然是游雁!
“游兄弟,怎么会是你!”
“嫂夫人,若刚才不是呼出我的名字,当真要失之交臂了。”游雁道,“紫燕现在正前往华山,但路上不断有人追杀,我正赶往与她会合,不能久留,别后事情以后再说。”
“游兄弟,多加小心!”
“嫂夫人,你也要保重。对了,苏萌一直到处找你,嫂夫人最好还是留暗号给他,以便照应。”讲完,打马而去。
董依妍心道:“野妹妹前往华山,可能与飞云的事情有关,我现在也毫无线索,去华山走一趟也未尝不可。”
主意一定,掉转马头,朝华山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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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雁为尽快与野紫燕会合,一直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路上,他发现了野紫燕留下的暗号,又不断从类似万笑客之类的贫儿寨人了解野紫燕的行踪。他获悉野紫燕与一女子同行,但未能知那女子是谁。同时,他还发现有其他一些武林帮派留下的暗号,比如其中就有青衣楼。
这一天来到运城县境。时近中午,天气晴朗,游雁在一家饭店吃午饭,因为赶时间,他吃得极快,吃着吃着,忽然放缓了速度。因为他听见旁边那桌食客在谈论青衣楼。
那是三个颇引人注目的人。
一和尚,一道长,一儒士。
和尚须眉皆白,身材高大;道长仙风道骨,年过半百;儒士白面长须,手摇折扇,一副学究模样。
这时那道人道:“不知二位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
和尚道:“我老残和尚活了一把年纪还有什么怪事没见过!清玄道士,你见什么鬼令你大惊小怪了?”边说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边低声哼哼,念着什么“酒肉菩萨经”。
儒士将折扇一合,手捋半黑半白长须:“道长不知是不是说青衣楼人大队入秦之事?”
清玄道士道:“颜老弟不愧为‘四知’,看来江湖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真的瞒不了老弟你呀。”
颜四知微微一笑道:“道长客气,青衣楼人做买卖向来一二人足矣,这次却成群结队,不约而同涌向华阴县,确实内有乾坤,值得考究。”脸上不由露出深思状。
老残和尚道:“听颜老弟你这么一说,老和尚看来也得去看看青衣楼到底搞什么鬼,叫他们别忘了这里可是咱们‘关中三才’的地方,让他们别胡来。”
清玄道士道:“据江湖传闻,青衣楼这次大举入秦乃为了抢夺一本武林秘笈,好像叫什么‘灵枢秘技’和‘仙女秘技’什么的。”
老残和尚道:“华阴县哪来这么多秘技,到底搞什么鬼!”
颜四知道:“华阴县并没有什么秘技,华阴县境内的华山派也没有‘灵枢秘技’,倒是最近进入华阴县内的两名女子身上藏有这门秘技。”
老残和尚“哦”了一声:“有这等事情!那两名女子是什么来路?”
颜四知道:“据江湖传闻,其中一名女子是保定野家的二小姐,她兄长野飞云大喜之日横遭暗算之后,她身携一幅《仙女图》,不远万里前往华山。而传闻《仙女图》轴内有野家的武功秘笈《灵枢秘技》的功法要诀。”
老残和尚道:“听我师傅说,在他那一辈的武林中,能练成《灵枢秘技》的人,其武功可称之为天下第一,但能得到秘笈且能练成所载的只有野飞云的曾祖父野天低。后来,野家的子孙却没有一个能练成天下第一,再现野天低当年的雄风,实在可惜。”
清玄道士道:“难道野飞云也没有其曾祖之威?”
老残和尚道:“在后生一辈中,野飞云的才德可算出众,但与其曾祖相比,相去甚远,若他尚在的话,假以时日,或者可能有其曾祖两三成威风。”
颜四知道:“《灵枢秘技》的武功的确非同凡响,难怪这么多人想将它占为己有。”
清玄道士道:“华夏山川无数,那野二小姐为何偏偏跑来华山呢?”
颜四知赞许道:“这正是青衣楼人想知道的问题。保定与华山相距千里,纵使野二小姐身怀绝技,但青衣楼人想取她性命也易如反掌,若不是青衣楼人想知道她到华山的目的,野二小姐恐怕早就死于非命。”
清玄道士问:“那么个中原因究竟是什么?”
颜四知捋着胡须,沉吟道:“个中原因,颜某也不太清楚。但据颜某所知,野二小姐身患奇疾,她上华山可能与她所患奇疾有关。”
老残和尚问:“是何奇疾,颜老弟知否?”
清玄道士道:“颜老弟号称‘天地人事’四知,想必知道野二小姐所患何病!”
颜四知尴尬一笑:“这一点在下的确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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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雁一旁静听,见此时关中三才的话题已转,遂买单离座,出门上马,打马急驰。
大道上行人稀少,尚余残雪,马蹄扬处,雪泥飞溅。
游雁深知野紫燕的处境异常危险,内心的焦急是无言可喻的。他恨不得背上长翼,飞到她身边。
一直以来,游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从容不逼,处之泰然。但现在,他额头已布满冷汗。每每想起野紫燕的处境,都会无端的令他紧张,令他难以冷静。
这是一种什么情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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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傍晚来得总是特别的早,太阳刚偏西,暮色就布满天空。
游雁不停地策马跑了半天,马匹累得直喷白气,但游雁没有停下的意思。争取时间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只要过了风陵渡,他就打算弃马步行,施展轻功赶达华阴县。
半夜,他忽然听见有凌乱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由远而近,离他估计约有半里。他细一辨认,知道有七骑人马,而马的质素还不错,那七人的骑术也可以。
他思忖:“究竟是哪些人寒夜赶路?”
很快,后面七乘人马就追了上来,其中一声沙之人老远就喊:“快让开!”
说话声中竟夹有暗器破风之声。
游雁本抱着互不相干的态度,未料那伙人为赶时间,竟不惜杀阻路之人,如此霸道无理,草菅人命,实在可恶。
游雁闻暗器已打近后心,反手便把飞来物接收,若无其事,继续策马前行。
那发暗器之人就是声沙之人,见自己所发暗器竟打不落马上人,以为自己手气差,打不中,又发出一枚毒蒺藜。
游雁听见暗器破风之声有异于常,知道厉害,遂以刚才所收的飞蝗石反击。
两件暗器在二骑之间相碰,迸出一星火花,宛如夜里的一点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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