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冰辗转反侧,久不能寐,心头反复思量阴九所说之话,自己如何会莫名其妙的有阴九所说的“察微”诸感?《道渊录》上文字又如何会在眼前缓缓闪动?想到这些,李冰便头大如斗。自从自己凑巧发现这本书之后,一切便变的莫名其妙,如在梦中。
“这是什么劳什子鬼书啊……”李冰呻吟一声,将头埋在被中。这个问题李冰已然在心中问过无数遍,只是每一次得出的答案除了一声呻吟外加“这是本什么鬼书”的感叹之外再无其他。其实不但李冰无从得知,当世怕是再无一人能释李冰心中所惑。它的来历渊源,便如“道”之一阶玄之又玄,无人可窥其真貌。
李冰思付良久,眼皮渐渐发涩,正在似睡还醒时分,本来熟睡的阴九突然翻起身来,李冰眼前一花,阴九已气定神闲的立在床前,沉声到:“是柳儿。”。李冰正不知发生了什么。门外传来柳儿急切的声音:“大人,刘大人突发急病,请你快过去瞧瞧。”
柳儿话音刚落,阴九已经拿起床头一个布袋,急急走了出去。
李冰心下大感佩服,深夜时分,院中多有侍卫巡夜,下人走动之声,阴九竟然能于熟睡之中分辨出柳儿的脚步,自己不知几时才能有这等修为。这睡意一醒,后半夜昏昏沉沉,竟是一直无法入睡。眼见窗外月明星清,夜色迷人,索性披衣起身,来到院中。想着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种种,心绪飞扬,竟是痴了。
星隐月淡,眼见天边已然微微泛白,阴九却始终没有回来。李冰正待回房,却见柳儿急急走来,见到李冰,喜道:“原来公子已经醒了,我正有事要找公子呢。”说着手掌向前一摊,白嫩的手心赫然是一块黑色的腰牌。
“这是什么?”李冰将腰牌拿在手中,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质地。做的甚为精致,反面是一些古朴花纹,正面却是小篆刻的“寒叶”二字。
“这是论剑之会的入场腰牌,阴大人要我交给你的,刘大人尚未脱险,阴大人说要留在一旁照看。”柳儿面有倦色:“阴大人说要公子自己一切当心,还说今晚等你再促膝长谈呢。”
李冰将腰牌收入袋中,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吧,看你的样子,也是折腾了一夜了。”
晨风正凉,柳儿望着李冰转身回房,眼角却暖暖的有些湿润。这种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是多久以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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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台虽名为台,但外观宏伟,飞檐流金,论规模却是一处大殿。此刻入口处人流涌涌,车马穿梭不停,各国权贵,剑客陆续到来。
殿口处却站着两排铠甲鲜明的禁军卫士,名为接待,实则盘查。论剑会人多则杂,来的又都是各国显贵,倘若有一个疏忽,轻则引起外交风波,重则便起兵戈之危,木犀国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寻常人便是想靠近都不得其门。
李冰见此森严阵势,心下暗暗庆幸,若非有阴九给的腰牌,这等盛会岂是说看就看的。
论剑台从外面观之已是极为宏伟,但是进到内厅,更让李冰叹为观止,以人之力,竟可以建造起如此辉煌宏大的殿堂,大殿长宽都逾百丈,处身其中,让人生出渺小之感。整体仿如一个庞大的半圆形漏斗,由十二根粗大的盘龙金柱撑起,中间一处大理石的高台约有一丈,方圆十数丈,极为坚实。殿内摆设用物都是华贵富丽,美轮美奂。离高台十丈左右,四方皆设有数排贵宾宴座,都是留给各国使臣观剑所用。
这贵宾坐席大有讲究,槐,撵昀,寒叶,华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方第一排坐席,其所属的小国和臣邦分别列于其后。这些小国亲近四大国中哪一个,在坐席当中便能看得八九不离十。在四大国选定参赛的剑客之中,也往往有这些附属小邦推荐的本国的优秀剑士。所以实质上,论剑之会便成了由四大国为中心的四大集团的较量。
李冰混在一众寒叶随从当中,立于大厅之西,此时各国的使臣大多都已到席,放眼望去,大殿之内男宾气度雍容,女眷容颜秀美,大殿之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端地热闹非凡。也有几国使臣穿着怪异,容貌也和中原之地有所差异,想是一些边远之地的臣邦。各席剑客,俱是气度沉稳,神光内敛。只是神情各异,不一而足。
大殿之中钟声三响,余音悠然,喧嚣的人声渐渐平息下来。
丝竹声起,一队礼乐队步履轻盈且奏且吹,领先入来。年约五十来岁的木犀国主密鹿王在数名剑客的护卫下从偏殿入来。这密鹿王额头极宽,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头顶垂丝王冠,身着亮黄王袍。看起来既像一个智慧长者,又不失一国之主的威仪。在诸国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论剑台,面带微笑,扬声道:“得诸国俊才大力襄助,论剑之会举办至今已是第四届。本王忝居大会主持,不胜感激。”说完从旁边侍女手中接过一杯酒,向四方举杯谢过,道:“剑气无情人有情,以较武技而结知己,乃人生快事!请大家与我共饮此杯,此杯过后,本届论剑会便将正式开始,天下英雄,谁当一时俊彦,这论剑台便是见证。”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喝道:“准备。”
大殿之上近千人鸦雀无声,八个分别从四国挑选出的美女分列于铜钟八角,密鹿王扬声道:“有请车显公子。”
一个身材修长,面含微笑的俊朗青年剑客走到铜钟之前站定。虽然只是随便一站,但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令人气折的气势,四周贵宾目光中皆流露出赏识的神色。
李冰曾听过有关这车显的传闻,此人在上届论剑之会上代表华国出阵,在华国其他两名剑手初战便负伤缺阵的逆势之下,一人连胜九场,而且竟都是一剑制敌,包括当时声名极盛的撵昀剑客蔡趶。为华国夺得论剑之会盟主,一时间声名鹊起,隐为少一代剑客之代表人物。
密鹿王看见车显站定,点头示意道:“鸣钟。”
车显却弃撞钟椎不用,用手指在铜钟之上轻弹五下。钟声之洪亮庄严是李冰所不曾料及的。耳中嗡嗡作响,登时被吓了一跳。但心中真正惊骇者,乃是车显的功力修为,那钟用生铜铸成,直径近丈,即便是用撞钟椎也未必有如此响声,那车显却只用手指轻描淡写的弹了一弹,怎能不叫人心中惊骇?
钟声在大殿中回响良久,方才慢慢平息。密鹿王缓缓回到主座,微笑道:“第一场,请撵昀和华国出战的六位剑士自选对手邀战。”论剑之会采用轮回制,每一国都需要和其他参会国轮番对战,每战各出三名剑手,剑手可各自选对手邀战。如此轮番而战,败绩最少的一国为大会盟主。
本来各国都有出战权,只是一来现在四大国势大,余下小国平日里和四国搞好关系都来不及,又怎敢虎口夺食,和四国争风头。二来现下确是四国实力不俗,其他各国即便是偶有一名出色剑客,也无力改变大局,还不如举荐给大国,也算是一种政治投资。至于枭,青战,林胡等游牧民族,则从未参加过论剑大会。李冰曾听王力说起过,这些游牧民族自己有一个叫做“拜血”的集会,和论剑之会一样两年一届,也是交流武技为主,不过似乎颇为神秘,对参赛剑手的资格要求比较苛刻,是以规模影响,远不及论剑之会这么大。
密鹿王宣布可自邀对手之后,南北各有三名剑客越席而出,向密鹿王躬身施礼,傲立于前。
这天下盛会第一战,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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