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救一个,如潮的韩军困不住他聂柘霁,可是两个受伤的人,他不可能安全带出城去。
统军大将,让他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他想起问严遂的那句话,为什么在鬼谷他昏迷时没杀他,他知道真相是会杀了严遂的,严遂说,“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软了。”
他觉得他现在也应该说这句话,因为统军大将,就是严遂。
他没杀严遂,没有解药,一年后严遂也会死,而且这一年的痛苦,比死难熬百倍。
他侧头看身后的高墙,蓦然回首,已带一股深寒。眼里的杀意,像要活活把人吞下去,那种迎面而来的魄力,将对面凶神恶煞来的敌人震慑住。
严遂看他,没有太多表情,他知道那个在他面前有点戏谑有点胆怯的严遂从来就没存在过,这个面容冷峻的人,才是真正的严遂。
严遂抬剑,突然转身。剑光飞落,已将飞射出去的烟火截断,同时斩杀数人。
他身侧的中年男子,也突然倒戈相向。剑光闪动,将与自己一同来的韩兵斩杀殆尽。
聂柘霁眼微微眯起,鹰隼一样的眼里还是寒意森然。
严遂后退一步,“走。”
“为何?”他不明白严遂这是什么意思。
“我欠你一条命。”他反手将剑刺入与他同阵营的中年男子身体,拔出,刺进自己腹部。
聂柘霁将捏成粉末的解药给了严遂,还好没扔。
虽伤痕累累,三人也算死里逃生。郑影拿出聂无邪和荣枕遇的牌位,泪流满面。
聂柘然仍然昏迷,但已无生命危险。
郑影也是今天早上才遇到的聂柘然,她们二人也像聂柘霁一样以为聂家只剩自己,便潜入宫中刺杀韩哀候。
二人并未见到韩哀候,宫中守卫森严,进入正门便被发现,浴血奋战的二人逃出来,想着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便逃到聂府。
各自诉说了这些年的遭遇辛酸,又是潸然泪下。
原来郑影掉进不冻河并没有死,而是被下游一个小庵里的师太所救,她在哪里夙夜匪懈,苦练剑法,只为有朝一日为聂家冤死的人报仇雪恨。
聂柘霁看着昏迷不醒的聂柘然,她面色已经好转,这个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女子,眉宇间果然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跪在郑影身前,不敢抬头,“母亲,从这里出去一个时辰便出韩国,基本已算安全,等会会有马车来接你们,你带着姐姐,找一个想去的地方。”他说完这些,面前的泥地已湿了一片。
“你呢?”郑影站了起来。
聂柘霁没说话,起身开门。
“回来。”郑影全身都在颤抖,“跪下。”
聂柘霁跪了下去。
“我不许你去报仇。”
聂柘霁惊诧抬头看郑影,发现郑影竟说得决绝。
“他是王,有千军万马,铁甲护卫,羽林高手,而你,只有你自己。”
“我不怕。”聂柘霁眼神如磐,让郑影不由一震。
郑影走到聂柘霁身旁,跪了下去,“母亲?”聂柘霁既惊诧又茫然。
“聂家一百八十七口,如今只剩我们娘三,哀候残暴狠毒,韩国不幸惨死的又岂止聂家,有多少无辜灭九族,抛尸荒野,多少人想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是,只是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而已。”
聂柘霁扶虚弱的郑影坐下,“娘,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手刃仇敌,为父亲他们报仇。”
郑影摇头,“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看到你们姐弟那一刻,我改变主意了,
我曾答应过你父亲和你二娘,要将你姐弟抚养成人,可我把你们都丢了,被救起那天郑影这个人就死了。苟活这么多年,就是想对他们有所交代,不能死得毫无意义。”
她抚摸聂柘然精致的面庞,“一个哀候死了,还有一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从古至今,又有谁能改变这个现状;就算报了仇,也没有谁可以活过来。
对世界来说,只是死了一个人,每天都有人死,谁都不会在意,但对我来说,你们就是世界。没有你们,我的世界也不存在,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我已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人,我不想再失去我的孩子。”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个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至少也不能让云萧那狗贼逍遥自在,若不是他在哀候面前妖言惑众,哀候也不会下那样的命令。”聂柘霁仍然目光坚毅。
他回来就是为这一天,报仇是他这些年生存下来的唯一意义,他不可能放得下,苟且偷生,只会生不如死。
“杀了云萧,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聂柘霁木然,杀云萧自是轻而易举,但杀了云萧,韩哀候必怀疑是聂无邪逃脱的子女回来报仇,那么他们娘三,必走上九年前的逃亡之路。
“如果今天你走出这个门,就叫你的马车来为我和小然收尸吧!”郑影别个眼去,不在看他,她说得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聂柘霁向后退了两步,靠着墙。世界变得模糊,眼角掉下泪来。
他对着阳翟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在心底拟出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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