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洋惊疑交集,方自一愕,却见萧月升已轻轻掠出,右掌之中,拿着一张羊皮,沉声道:“拿着它!”
吕宋洋依言接过羊皮,放入衣怀之中,神色之间,疑惑更加浓重。
只见萧月升推上门户,转身而行,他虽仍一言不发,但眉宇之间的忧愁,却愈发沉重。
轻微的脚步声,随着飞扬的灰尘,在这阴森的地道中荡漾着。
吕宋洋忍不住轻轻道:“老……”方自出声,萧月升已沉声道:“你毋庸对我称谢。”
吕宋洋道:“但是……这究竟……”
萧月升长叹一声,截口道:“武林之中,将生大变,关外满人,兵犯汉土,海岛煞星,已入中原,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大明天下,危如累卵!”
萧月升微微一顿,接口道:“你手中这块羊皮,是神差用性命换来,其上载有满人军事机密,但望你逃离此地后,将此交与大明守关将领,至于无名岛主,侵犯中原一事,中原武林当同气连枝,共御强敌,荡除群魔!”
他语声之中,满含悲怀愁苦之意。
吕宋洋听罢此话,面色凝重,轻轻点头,沉声道:“晚辈记下了,但前辈何故会身陷于此……”
萧月升怔了一怔,手中火把,微微颤动,道:“那日与你竹林一别之后,老夫便接到神差书信,信上说关外满人将举兵侵汉,并定下作战计划。”
“不等我赶至关外,神差便孤身进入敌营之中,将这份军事机密,抄了下来。”
“可是当老夫赶到时。神差身中数箭,临死之前,他拼尽最后的气力,将它交到我的手中,我将他埋葬之后,又闻七大门派在关外镜壶山庄举行会盟,便前去一看。”
萧月升语速飞快,面色却渐沉。
“可是当老夫赶到时,却见冰雪之中,一人手持银杖正在庄内行凶杀人。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他长声一叹:“唉,当时老夫便出言制止,可是此人武功奇高,老夫不敌。败于他手。我不愿与他为伍。便他被囚困于此,后才得知此人正是无名岛中煞主上官青云。”
一言至此,但见他右掌一伸。又在墙角上一按。
突地传出一声巨响,顶部一道石门打开,已有一片天光,笔直射人。
吕宋洋方知已至暗室出口之处。
萧月升黯然叹道:“此刻这镜壶山庄之中,不知还有多少人仍被困于地下暗狱之中,但以我之力,却只能救出你一人,你要记住老夫的话!”
吕宋洋呆了半晌,讷讷道:“萧老前辈,你……为何不也一齐出走,驱逐鞑虏,荡除群魔?”
萧月升长叹道:“我已经老了,再无雄心壮志……”
吕宋洋急道:“但老前辈若是留在此间,岂非甚是危险!”
萧月升黯然一叹,垂下头去,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缓缓道:“你我二人,只有一人才能逃离此间,老夫已然老矣,只有像你这般青年才俊,才是武林的希望!”
他语声顿处,蓦地抬头大喝道:“切记老夫所托之事!咄!”
脚步一转,蓦地在吕宋洋身后一推,喝道:“去吧!”
吕宋洋只觉一股劲力自身后涌来,身不由主地一冲而出。
转目望时,地道出口,已渐合拢。
他惶声道:“老前辈……”
只听地道之中,一阵沉重的语声传出:“荡魔之志,切不可失,杀贼之心,万不可灭……”
咯地一声,入口处墙壁完全合拢,语声亦自断绝。
吕宋洋默然木立在这满生阴苔的暗壁之前,目中不禁又流下两滴感激的泪珠。
仰望穹苍,星光如故。
夜,仿佛已深了。
这短短一日中,他出生入死,历经寂寞、黑暗、饥饿、绝望……各种痛苦,百般滋味……
此刻又复伫立在这自由的星空下,心中但觉充满悲哀与感激,竟全无一丝一毫欢欣之意。
他伸手一抹面上泪痕,喃喃道:“萧前辈,但愿你长生富贵,万事如意……”
他伫立半晌,忽又探手入怀,取出那块羊皮,借着月光,凝视良久,又自低语道:“荡魔之志,切不可失,杀贼之心,万不可灭……”
他将羊皮揣入怀中,再次仰视星辰,辨了辨方向,然后向西面丛林掠去。
远处突然飞来一片乌云,掩住了星光与月色,而那些被蒙蔽的人心,何时才能苏醒呢?
他痛苦地顿住脚步,心中开始变得茫然,要往何处去呢?
此刻他若回到镜壶山庄去,若被发现,又被关入那暗无天日的暗狱之中,那萧前辈的一片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么?
可是如果不回去,那老乞丐与慕容姑娘尚在镜壶山庄之中,危机重重,又岂可弃朋友道义于不顾呢?
他徘徊在矛盾之间,当真是左右为难,他忽然发觉这种矛盾所带给他心灵的痛苦,并不比他徘徊在生死之间时来得轻淡。
星月掩没,大地一片黑暗!
他茫然企立在黑暗中,突觉身后一只手掌,轻轻的在他肩上一拍,似乎在拿捏自己身上“天柱”大穴。
吕宋洋心头一寒,木立当地,。
他不敢妄动,冷冷问道:“敢问朋友是谁?”
他的话语,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良久,也没有回应。
他心中大奇,微微侧目,只见云破一线,露出星光,将他身后的人影,映在他面前的地上,这人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对吕宋洋这般神态十分奇怪。
然后,吕宋洋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娇柔的声音讪笑着轻轻道:“喂,你是谁呀?怎么站着动也不动呀?”
吕宋洋吁了一口凉气,转身一看,夜色之中,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满面娇笑,嫣然立在他身后。
吕宋洋心头一惊,道:“敢问姑娘为何会深夜至此?”
那女子嫣然一笑,反声问道:“那你为何又会来到此间!”
眼前这女子犀利已极的言词,竟弄得吕宋洋一时语塞。
他不能轻易的将方才自己的一番经历告诉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故此唯有保持沉默。
见吕宋洋沉默不言,那女子突地面色一变,凛然道:“方才我见镜壶山庄之中尸横遍地,莫非七大门派弟子的惨死,是你所为!”
她一言至此,神色之间,退后一步,充满警觉之色。
吕宋洋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解释,那女子目光一抬,向前落去,忽又高呼一声:“石郎!大哥!”
吕宋洋一见此景,心念一转,忖道:“莫非这幽林之中,还有其他两人不成?”
突地幽林之中,有人应了两声。
应声尚未落尽,耳畔又自响起一阵衣袂带风之声。
“嗖嗖”两声,两条人影,带起两阵凉风,疾驰而来。
其中一条高大的人影一顿,面色一喜。
吕宋洋目光一闪,亦是惊喜不已。
双方目光交错之处,却是两声朗笑,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处。
“大哥!”
“二弟!”
那三人竟是范武、石照溪、温如玉,他们三人赶到关外镜壶山庄之时,发现山庄之中的惨案现场,三人便在山庄周围搜寻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却不料竟然遇见了自暗狱之中逃出的吕宋洋。
兄弟两人阔别重逢,这是多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两人一见面,只觉生死皆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两人互诉自分别之后,各自所发生的事情,林林总总,讲了许久。
夜风呼啸,将二人激动的语声,深厚的情谊,吹至四面八方。
突地,一声娇笑,打破了两人兄弟情长。
只听温如玉含笑走向吕宋洋,轻笑道:“二哥,三妹温如玉见过大哥!”
吕宋洋一脸惊讶,诧异道:“不敢当,温姑娘,在下何时又成了你的二哥了呀?”
范武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温姑娘是与我结拜的义妹,当时结拜的时候,我们两人也将你一起拜了进去。”
吕宋洋一听此话,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温如玉纤掌一扬,将吕宋洋拉到一边,娇笑道:“来,二哥,我们现在赶快补上吧!”
此举引得范武与石照溪两人一阵大笑,幽林之间,充满了欢愉气氛。
吕宋洋亦愉快的与温如玉结拜之后,三人身形齐闪,奔出林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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