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刹吗?”暮臣毫无惧色地迎着载生的目光,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轻人会为小美拼命,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相信这个瘦弱的女孩能够扭转乾坤——载生的目光,他愤怒的目光,无法和小美相比,他的目光不能杀人,不能给人威慑!他定定神,继续说道:“这孩子挺禁揍的。你打了他,昨晚我也打了他,我们都看见了,刚才他又被打了那么多次。这孩子骨头硬,我喜欢。”
一想到自己曾经给天刹用过椎刑,载生便浑身疼痛。他不忍打天刹,他怎么可能忍心打天刹?但是,有彤暨看着,有圣域那么多子民看着,天刹犯了错误,是他让小美受伤了,是他被雷吉和夏伊娜的山鹰欺骗了,是他让丰裕广场失守了,让那么多难民无家可归了,不给他重刑怎么可以堵住彤暨的嘴?怎么可以震慑百姓?怎么可以让百姓相信,他治军严明,他的军队可以挽救这个孤独的小城市?
“纳加……”一个男人略带伤感地在纳加对面呼唤着他,但纳加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妖娆的女人——是铁慧媛。
纳加擦擦眼泪,又用袖子抹去了鼻涕,放下天刹,挺起他的大肚子,抽泣着说:“干吗?你还来找我干吗?”
“纳加……”铁慧媛不无难过地看着纳加。“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怎么啦?我胖不胖跟你有什么关系?”纳加说着,眼泪又从他肥嘟嘟的脸上滑落了。“你们还想怎样?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想把圣域怎样?要想打的话,我可以奉陪到底!”
“不是的,不是的!纳加,我不是这个意思!”铁慧媛急于解释,她的含情脉脉却让人看了恶心,像一个男人在矫揉造作。“纳加,跟我回天界吧,我……我会替你求情的。”
“不去!”纳加激动得脸上的肥肉一个劲儿地颤。
“可是……这个孩子已经死了,你也没有罪过了,跟我回去吧,好不好?忘了那个女人,跟我回天界,我以神之名义起誓,一定让你进入天堂!”
“不去!不去!不去!”不提天刹的死还好,一说到天刹,纳加便发狂了。
“纳加……”铁慧媛还是不死心。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纳加大吼一声,地动山摇般,整个首府都在颤抖,震得小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一道几百米高的雪墙也就此产生,又是几百名天使命归诞生石。
“和他废什么话?”是木神,是小美昨晚见过的木神,他晃着满身过剩的肌肉,出现在了铁慧媛的身边,极其不满地看着纳加和铁慧媛。
“不好!”薛子廉嘟囔了一句,吹响了口哨,召唤出了自己的白虎,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纳加的身边。
“二打二么?”木神瞧着速度极快的薛子廉。
“是四打二吧?”薛子廉和纳加并肩站着。“我们有两只神兽。”
“那么……五打四怎么样?”在青龙和白虎扑杀天使而腾起的雪雾中,三个身影从中走来,并慢慢变得清晰。
其实,不用看清,薛子廉也能够猜出是谁来了——是流川,光听声音就能忍出来的仇人!
“哇!这些大神要开战啦!”韩灵子用她婴儿哭一般的嗓音大声叫道。
小美瞪大了眼睛,看着青龙和白虎毫不费力地杀死了无数天使,但是纳加和薛子廉却在面对五个极其难缠的对手。这一次,也许死掉的就会是他们了……
半山腰的阳台上,彤暨磕磕他的烟袋,漫不经心地说着:“老二,你说……是看着纳加死呢?还是……”
“听你的,反正早晚也是要打出去的。”老二第一次没有用暴躁的语气说话,真正的大战让居然他们都变得平静了。
“那就走吧!”彤暨收起了烟袋,和老二一起,吹响了一声划破长空的口哨。
“子廉,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流川说着向旁边撤了一步。
“我跟你无话可说。”薛子廉断然拒绝了流川。
又是一阵骚动——彤暨和老二分别坐着凤和龟来到了战场,两只神兽立刻和青龙、白虎一起投入了战斗。
“有魔鬼来参战了!”木神瞧瞧流川。
“怎么,不欢迎吗?你们不是一直想打死魔神吗?只可惜和雷让相比,你们差了太多,而他也从未打死过魔神,不是吗?”彤暨苍老、沙哑的烟儿嗓咕噜咕噜地说着。
“嘿,说不定他们能打死天神呢!天使杀天使,彤暨,咱俩还是在一边看热闹吧!”老二叫嚷着。
“老烟袋,”纳加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你把我儿子带走吧,你们还是别插手了。”
“我对死尸没兴趣。”彤暨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神。“杀天使是我的义务。”
战争,残酷的战争,还是无法阻止地开始了。四只神兽对付一万多天使,而圣域的四位大神则和天使的五行神打作一团。
小美不忍看下去,不忍去看那些熟悉的杀戮场面,她伏在了城头。但是,窥心术,她还是用窥心术在趴下的瞬间,听到了铁慧媛这样对混战中的纳加说:“纳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你真的相信姬德说的爱吗?你真的会爱上一个魔鬼吗?纳加,我们回去好不好?跟我回天堂去好不好?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丘赫骑在独角兽被上,一如既往地用他冷漠的独眼瞧着因为混战而激起了雪雾,让一切都变得浑沌的战场。独角兽甩甩头,拖到地面的鬃毛随风摆动,和它的主人一样,对这场互相残杀的场面冷眼旁观。
这些神,他们的死活,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未来,没有一样跟丘赫有关,他才不会参与其中,他也很清楚,他的参与对阻止战争于事无补。作为小美的未婚夫,他对载生可谓尽心尽力,现在退出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他的希望林也夺了回来,即使没有夺回来也无伤大碍,毕竟他是要和小美离开这里的。到底他是否会继续参加战斗,他是否还在记恨彤暨,要怎样和他了断,这些载生都不得而知,他只能在城头瞧着丘赫,瞧着他带着他的部队,默不作声地站在希望林边。
彤暨的凤忽闪着翅膀,尖叫着在战场上空盘旋,时而俯冲下来袭击那些天使,每每它一低头,就会有几十名天使被它的大喙扫到,进而回归到诞生石中。除了这些,小美什么也看不清了,到处都是闪现的光芒,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浓雾……
“子廉,薛子廉!芙已经死了,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激战中小美听到了流川的声音——他和薛子廉打到了护城河畔。
“那你到这里又是何用意?”薛子廉对流川穷追不舍。
“我是来追踪那几个孩子的!不是来和你翻旧账的!”流川一边打一边退,似乎对薛子廉不肯下狠手。
“那女孩是芙的孩子!”薛子廉对流川也手下留情了,他同雷让一样,和自己同类,和天使作战,不是出自本意,所以下不了手。
“但她不是你和芙的孩子!”流川试图说服薛子廉。
“她也不是你和芙的孩子!”
“薛子廉!你要想清楚点!”薛子廉的话把流川激怒了。“我才是和芙有婚约的人,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哼,婚约?”薛子廉冷笑道。“那孩子是死神的女儿,你的婚约有什么用?”
“你不要强词夺理!为了一份不可能的感情拼命,值得吗?”
“值得吗?那你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在替天行道!”
“你在替你的私心行道!替你的嫉妒复仇!”
小美觉得头很痛,她不想听到的话,窥心术却让她不得不听;她想听到的话,她想知道丘赫和彤暨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却无从而知——丘赫一直在回避她,回避这个问题。这样的法力有什么用?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又能怎样?能控制他们的情绪吗?能不让他们打仗吗?即使能够控制他们又能怎样?当初控制了苏拉,但战争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这样的权力,这样的绝学,能够拯救他们吗?能够拯救圣域的子民吗?能够拯救这些像木偶一样被人控制的天使吗?
载生和几百人的部下在固若金汤的城墙上严阵以待,城外的丘赫依旧面无表情地瞧着众神之战。
战争是不由他们的意志控制的,生存的机会也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但至少,目前在拼命的是圣域的四个老头,他们这些年轻人,就像真正的希望,是圣域能够躲过此次劫难的希望!能够最终挽救圣域的,也许正是这些能够侥幸生存下来年轻的生命,是那个总是不忍伤害任何一方的柔弱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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