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在头顶燃烧,在身边燃烧,在脚下燃烧,小美、丘赫和载生,他们踏着正在融化的冰罩上,夹在冰与火之间,经受着成为首领后的第一次考验。
很远处,红发男子和驻扎下来的天使军团在看着他们,山崖上的四位大神在看着他们,圣域的子民也在看着他们,这三个年轻人,要么就此撤退,要么赌上性命,只为争口气!
其实载生很清楚,撤退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小美回来了,丘赫也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他的精英部队回来的。如果撤退,挺多会损失几名士兵和一些未来得及逃入议政厅的平民。城里的民宅已经不可能居住了,那些化为火海的地方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但载生不想逃,他是圣域的主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圣域的尊严,即使在天使和魔鬼眼中他是最卑贱的。
而小美,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愿意看到弱者受到伤害,她只想还击,还击那些用法力玩弄苍生的天使,还击那四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阻止这一切,却袖手旁观的大神!
丘赫的想法更简单,他只想尽他所能,不惜一切代价地做能够帮上小美、能够让她开心的事!
惊恐的人们成群结队地冲向议政厅,那里的守卫已经在米娅的命令下打开了厚重的石门,首府的平民、丰裕广场的难民,还有一些士兵,他们都在米娅的指挥下涌进了议政厅。他们的哭喊声不断传入小美他们三个的耳朵里,载生知道不能等下去了,他很突然地从丘赫的水晶墙下面跳出来,对准火球,把手中的金枪抛了出去。
远处的红发男子表情从得意变得难看了,他的眉毛和眼睛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眼睛也拉长了。
“哥哥!”小美看到一个火球正砸向载生的头,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载生听到小美的呼声,刚刚转过身,想看个究竟,火球就携着滚烫的热浪扑了过来,强大的气压压得载生后退了半步,他下意识地抬起右臂挡在了脸上。
就在载生胳膊抬起的同时,一个人踩着他弯曲的胳膊肘跳了起来。那个的体重不是很大,脚上穿着皮鞋,微微有一点高跟,跳起后,她的长裙摆轻轻掠过了载生的脸——是小美,是小美跳起来用银笛打掉了飞过来的火球!
马上,在小美身后,丘赫收起水晶墙,迅速跳起,一把抱住小美,用身体护住她,两个人平安落地。
“喔——”红发男子和纳加同时发出了惊叹,只是他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小美仰头看看载生和丘赫,确认他们两个没有受伤。
两个男人则相互对视了一下,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两个人同时向半山腰的那两个住着四位大神的阳台望去,丘赫的目光尤其在彤暨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钟。
载生和丘赫转回头,两个人再次对上了眼神。一秒钟后,两个人同时点头,好像有什么事达成了默契,小美没有用窥心术去探听,所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公……小美。”因为想起丘赫的那一声“哥哥”,加上刚才火球袭来的危险时,小美喊出的那句“哥哥”,载生对小美习惯性的称呼——公主殿下,不得不咽了回去。虽然叫得很生硬,但这一声呼唤,却让载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也让小美心里暖暖的。
“我们……我们三个……”因为刚刚改口,载生还有些不适应,话都说得不是很连贯。
载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丘赫忽然用右臂奋力推开他,并用左臂搂住小美,用岩上芭蕾退出了十几米远!
他们的脚刚一离开,厚厚的冰罩上就被铺天盖地、径直飞向他们的小火球砸出了好几个坑。
火球撞上冰罩,因为速度太快,多余的动能在撞击的瞬间让那些小火球四分五裂,变成了飞溅的火星,而冰罩也砸得崩出了冰碴。无数的火星带着冰碴,伴着因高温而产生的浓重的水蒸气,成放射状,向小美和丘赫、以及对面看不见的载生滚滚袭来。
“上去!”丘赫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就算在跟小美说话,只要在作战,在说有关战争和死亡的事情,他的声音永远不会带有感情。他脚尖点地,纵身一跃,躲开了冰和火的袭击后,在跳到最高点时,顺手将小美向着那个太阳一样的大火球抛出。
小美都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丘赫给扔了出去,好在她的脸冲下,能够看到丘赫。
小美刚要开口问丘赫,却看见载生从一团浓雾出箭一般飞了出来,踩着正要开始下落的丘赫的肩膀,高速跳起,并向自己飞了过来!
“抓住金枪,取出火种!”载生追上小美时,他也到达了跳跃的最高点。他双手互握,托着小美的脚,将她抛向大火球,同时喊出了这八个字。
小美被载生抛得转了好几个圈,等她再低头向下看的时候,载生和丘赫都已经湮没在了浓雾中,只有那两个人坚定的、信赖的目光,伴着小美飞向更高、更热、也更危险的地方。
热度太大,烤得小美脸上生疼,她甚至可以听到热风吹动她的裙摆带来的呼呼声。
金枪……金枪在哪里?
到处都是火,那些没有烟味儿的火,那些只有高温的火,感觉上非常像一年前烧毁小美的家,并夺走小美妈妈生命的那场火!但是小美顾不得这些火都有什么联系了,她一定要在开始下落前找到并抓住金枪。
火焰像在嬉戏的妖魔般,围着小美的身体转个不停,还时不时地想伸手摸摸她。而小美只能用一只手挡住脸,努力地在一堆金色的火光中寻找一杆金色的枪。
不行了,不行了!
小美的身体已经开始下降,但她还没有找到金枪!
没有办法,小美只能赌一赌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腰眼用力,硬是在空中,靠着身体上下肢的摆动,把自己扔向了高空!
“啊!”跳下马的红发男子不禁大吃一惊,身体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站在冰罩上的载生和丘赫,一个闭目打坐,一个屏气凝神,两股旋风同时从这两个男人身上升起,“呼”地一下吹散了浓雾,吹得他们两个人的头发都飞了起来。等他们两个再次抬头上向看时,小美的手已经抓住了金枪,她手中的银笛则从空中掉了下来。
好烫!
小美浑身一颤!金枪在高温的炙烤下,早就变成了滚烫的金属棍。
小美没有穿曦靼的盔甲,她是徒手抓在那可以烫死一头活牛的金枪上的!
红发男子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虽然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但他在天界的地位让他从小就颇有优越感。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够难为得了他,还没有什么人敢藐视他的圣火!但是今天,圣域的主人、那个卑贱的杂种,竟然用一个已死之神的神器——金枪,扎在了火门上!而那个刚才还是一脸委屈泪水的女孩,现在竟如此顽强地用双手和他的圣火抗衡!
红发男子愤怒了,他闭上了双眼……
火“嘶嘶”地烤着小美的手,小美咬破嘴唇抓住金枪的枪杆,一点一点向火球中心移动自己悬在空中的身体。手心里满是被烫起的泡,每移动一点,就会有几个泡破掉,鲜血顺着胳膊向下流。小美疼得双臂打颤,汗水打湿了她全身……
就在这时,就在小美马上就可以碰到枪头,打开那后面若隐若现的一扇门时,火突然想发狂的野兽般,失控地向她扑了过来!
“啊——”小美惨叫一声,被湮没在了火海中。
丘赫的独眼瞪得溜圆,颜色也变为了蓝色。他伸出双臂,仰天大喊道:“宽恕迷惘的灵魂——女神的哭泣!”
瓢泼大雨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丘赫的这一声呼唤,顿时决堤一样,倾盆而下,雨点落在冰罩上,砸出了小坑。
小美站在火球中心无火的一个平台上,狠狠盯着对面的那个人。她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黑色,十指连心哪,钻心的疼痛让小美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说吧。”红发男子半透明的幻影站在小美对面,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冷不热。
“说……什么?”小美要紧牙关,忍住剧痛,被咬破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干巴巴地皱在了一起。
“雷让和苏拉在哪里?”
“雷让?苏拉?”疼痛让小美的双眉宁在了一起。“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已经去了极乐净土吗?”
“哈,笑话!凭他们两个也能去极乐净土?如果不是你开启了天地宽恕,他们去得了极乐净土?”红发男子背着双手,两脚左右开立,下巴上扬,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想见他们?用不用我送你一程呀?”尽管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小美却没有丝毫畏惧。
“你?”红发男子一脸的不屑。“你想用那个两位仙子制成的法器为我超度?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哼!”小美毫不客气地用和红发男子一样的口吻回敬了他,并把脸转向一边,趁机搜索载生说的那个“火种”。
“嗛,什么态度?没有家教的野种!”这是红发男子的心声,小美和他目光相撞的时候,用窥心术听到的。
“我是野种?那请问阁下是个什么货色?到圣域来有何贵干?”小美一边和红发男子周旋,一边想方设法寻找火种。
“呵呵,”红发男子耸耸肩膀,冷笑道。“早就听说恶魔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今天算是领教了。看到幻影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实在厉害得很呀!想知道我的身份?好啊,告诉你吧,反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我是原始天尊最小的儿子,是太阳神,欣旭。”
“太阳神?欣旭?”小美冷冷地看着他,暗暗琢磨,又要和神作战了如果不能赢的话,这一群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天使军团和一个比一个厉害的神出现,再加上那些未成佛者的协助,几乎没有法力的人们要怎么去面对?圣域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呀!
欣旭看小美的反应如此平静,不禁暗自称奇。在天界,没有哪一个天使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敬。而当他撇着嘴对小美公开自己的身份时,这个孱弱的女孩子竟然像没听见一样!
“你在发呆?在想什么?”因为不会窥心术,欣旭只能用那个半透明的幻影看着对面因为疼痛抖作一团的小美。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们为什么要来圣域,为什么要残害那些无辜的生命?”小美越说越来气,眼泪涌上了眼底。
欣旭怔住了,第一次带兵的他,第一次面对震撼了整个天界和地狱的人,这个人居然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根本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狰狞。而且这个女孩还给了他更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敢瞪着他的眼睛说话;第一次有人敢面对面地和他嚷;第一次有人听到他的名字后无动于衷;第一次让他见到了双手被圣火烧焦,居然还能站在这里跟他讲话的人!也是第一次,让他看到了一个女孩无辜、无助的眼泪,第一次见到了让他的心怦怦跳的脸,因为那一个哭泣的表情,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进攻时机……
现在还是这张含泪的、愤怒的脸,欣旭沉默了,他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不太忍心继续伤害对面这个女孩子……
“噗”的一声巨响,小美和欣旭同时抬头望去——丘赫制造的大雨浇在了火球上。
欣旭从鼻腔里挤出几声冷笑,恢复了他的斗志,他兴奋得脸都红了:“你选择一个吧。圣武仁王还是那个西域圣灵?你想要哪一个先死?”
“哪一个?”小美气得头皮发乍,名副其实怒发冲冠!“我要你先死!”
“飞扬!”因为银笛掉落的关系,小美就近取下了钉在火门上的金枪。
金枪打在小美手上,又是一阵剧痛,小美疼得直闭眼,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欣旭的幻影向前跄了两步,本想扶小美一把,却马上被理智给战胜了——对面的那个女孩是要杀他的呀!
就在此时,地面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载生捡起银笛吹响了一首轻松欢快的曲子。因为不是银笛的主人,不会曦靼的功夫,载生凭半个神子的资格制造的雪比起小美和曦靼本人要小了很多,但也还漫天飘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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