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红领巾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红的,那我们这么多条红领巾,该用多少鲜血来染啊。有一阵学校要检查红领巾,不戴红领巾的就不让进学校。
早上我把红领巾从书包里取出来,对着镜子郑重其事地打了两个死结就跑去了学校。在门口站岗的是低年级的同学,见我脖子上的的确是红领巾而不是红色的领带就放我进去了。
我刚踏进校门,前脚刚进去,后脚都还没跟上,就听见小芳在后面叫我,她朝自己的脖子指手画脚,我就又倒了回去,我说你脖子怎么啦?是不是早上吃鸡蛋卡住脖子啦?那可不行,得赶快送学校医务室。
小芳瞟了站岗的同学一样,然后又神秘地把我拉到一个角落,让我看她脖子,然后我就使劲往里看,已经是夏天了,虽然还不是很热,但大家都已经把毛衣褪下穿上了夏天的衣服。我使劲往里看,结果黑漆漆的什么都没看到,我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小芳又敲了我头一下,不高兴地说,“你往哪里看呢?”我就觉得奇怪了,我说是你让我看的呀?小芳说,谁让你往你看了,我是让你看我脖子,我又仔细研究了一下她的脖子,我说你没长喉结啊,我都还没长呢。我又想会不会是小芳戴了项链要给我看,结果也没有,然后我实在是不知道她让我看啥了,我就说,“脖子很漂亮。”
“你想啥呢,我让你看我脖子,我没戴红领巾,把你的借给我戴。”
我摸了摸我脖子上的红领巾,“那我让你戴了,我怎么进去啊?”
小芳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其实她没有胡须,她是看了三国演义,学诸葛亮,她自信满满地说,“这个好办,我早就给你想好了”,我心想你都策划好了呀,只听她继续说,“你先让我戴红领巾进去,然后我从里面再给你扔出来。”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然后我又开始计算假如有n个人,k条红领巾(n>k),需要扔多少次,并寻求一种最优解,小芳见我又开始发楞了,就开始拽我的脖子,结果越拽越紧,我的脖子就像鸡脖子一样被拧成一团麻花,我赶紧说我自己来。我是打的死结,我自己解起来又麻烦,小芳给我解了半天都没解开,正好大头走过来,我让大头帮我解,虽然没解开,但还是松了不少,我赶紧把红领巾直接从头上摘下来,然后又给小芳套上,幸好小芳的头小,要是是大头的头,肯定套不上去。然后小芳给大头说,“你可以走了”,大头就屁颠屁颠跑开了。
我和小芳又约定了扔红领巾的地方,然后我就放心地让她进去了。
我在墙外左等又等,半天不见动静,我就开始着急起来了,我开始担心小芳是不是把我这人给忘了,我又不敢大声声张,只得在沿途墙脚下低声叫唤小芳的名字,结果在我们约定的地点再往校门口反方向走30米的地方,听见了小芳的声音,小芳似乎有点不耐烦,“叫什么叫,你这个破带子把我脖子给缠住了。”
然后我就在墙外耐心地给小芳介绍解开结的各种办法,包括用剪刀,不过小芳没带剪刀,如果她带了的话,估计会把我的红领巾剪断。我介绍了十多种方法之后,小芳在墙内问我,怎么知道那么多解开结的办法,我说我和小鸡大头川川他们经常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和小鸡经常被绑起来,所以我们自己都能解开结了。我说到这里,只见墙内飘出一条红色带子,在天空中划过,最后一丝不差地盖在我的脸上,让我想起了一首诗:“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这个不是红杏,所以下半句应该改成“一条红领巾出墙来”。
我抓紧时间把红领巾往我脖子上套,向戴围巾一样绕了两圈,还没忘叫小芳,“你等我啊”,墙内回答:“你快点。”
当我们赶到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正好是班主任兰瓜儿她妈在上课,我和小芳蜷着身子在教室外面的墙下偷听,老师正在讲我俩,说迟到这么久还不来上课,待会我们来了要如何如何罚我们。
小芳凑到我耳边,说,反正我们都迟到了,干脆出去玩儿再回来上课。我说那老师问我们去干什么了我们怎么回答呢?小芳眉头微蹙,然后思考了一会说,我还没想好,等我一边玩一边想,我肯定能想到。我虽然对小芳的智商有所保留,但想到班主任的惩罚还是心有余悸,于是我和小芳偷偷溜出了学校。
出了学校,小芳叫了一声,“天真他妈的蓝啊”,我说就是就是,“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我问到哪儿玩,小芳说去公园,我说我没带钱,小芳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一点钱都不戴呢,然后掏了掏自己的包,表情仍然十分沉着,似乎表示出了一种对金钱的不屑甚至厌恶的态度,嘴蹶了蹶,说道,“今儿早上两块钱买话梅了,不过公园可以翻进去,我带你去翻,我上次和郭佳翻过,一分钱都不用不花。”
结果任务非常顺利,我和小芳成功地翻进了公园,而且没被人发现。然后我们就在公园里闲逛,用小芳的话说就是:“我们出来寻找灵感了,今天上作文课,我认为出来走一圈写出来的东西肯定要比鼠儿他们在教室里写的东西写的生动。”
然后我又提议我们到一个亭子里学习,小芳也表示同意,还说我们不是出来玩儿,是出来学习来的。
亭子里有石桌子,我就把书包里的书全倒了出来,准备开始学习,小芳把她那包话梅也从书包里掏了出来,让我也吃,我尝了两颗味道还真是不错。
我把数学书翻开想和小芳讨论,小芳用眼角瞟了一眼,说先不讨论这个,然后喂了我一颗话梅,我觉得这颗要比我刚尝的那两颗要甜一些,一不小心咬到了小芳的手指,小芳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我本想说“我不会把你咬痛的”,但没敢说,只是偷偷看了她一眼,她又一本正经说,“你说鼠儿喜欢川川不呢?”我说我怎么知道。小芳说你怎么不知道,又似笑非笑问我,“假如鼠儿真喜欢川川,你会不会吃醋?”我说我怎么会吃鼠儿的醋?小芳顺口说,“那你吃谁的醋?”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我把所有人想了一遍,感觉所有人都有让我吃醋的理由,比如说我要吃小鸡的醋,那是因为他打游戏比我打的好;我要吃大头的醋,那是因为他头比我大,想出来的主意比我多;我要吃小芳的醋,那是因为...因为...
然后小芳又问我,“假如我是川川,你说我会不会喜欢鼠儿呢?”我抓了抓头,面带难色,说你不是川川啊,你是小芳。小芳说我是说假如。
小芳又开始“假如”:“那么假如我是川川,你是鼠儿,你说我们单独在一起,我们会说些什么?”
我脑袋本来不太好使,被小芳问了几个奇怪的“假如”,现在就开始犯浑了,我突然灵感来了,我说,“玩结婚游戏”。
小芳惊讶了一声,“啊,他们玩结婚游戏?”我听熊老婆说过,她和川川是幼儿园同学,她说川川他们那个时候爱玩结婚游戏,川川每次都当新郎,每天结一次婚,一般一个月才能轮到鼠儿一次。我把这话告诉了小芳,小芳想了想,说这个主意不错,还叹气说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玩过这么好玩的结婚游戏呢,自己太亏了。我说那没关系,那我们今天就来玩结婚游戏。她又摇头说现在这个不好玩了,要人多才好玩,我说那现在玩什么游戏呢,让小芳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戴墨镜的大叔走过来,手里还提了一个砖头大哥大。
“小朋友,怎么没去上课啊?”
我一听完了,我们出来玩被他看出来了,他太厉害了,我真的有点仰视他了,我结结巴巴说,“没,没,没有啊”,想了一会,我又补了一句,“墨镜大叔,我们没有翻墙进公园。”
墨镜大叔听了哈哈大笑,小芳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我的胸部,累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墨镜大叔说我带你们去玩吧,小芳问好玩吗,墨镜大叔拍了一下胸口,信誓旦旦说好玩儿,包管我们玩了都不想回家了,我心想家还是要回的,但跟墨镜大叔去玩一下也不错。我用眼神去征求小芳的意见,发现小芳也用同样的眼神征求我的意见,还吞了口口水,她可能是想到吃的了。
我又望着墨镜大叔,我问,“真的好玩儿吗?”
“好玩好玩,我带你们去玩旋转木马,旋转飞机,旋转轮船,旋转坦克。”
我想问有没有旋转大便,小芳抢了我的话,“墨镜大叔,你人太好了,我就想玩转的东西。”
然后墨镜大叔带我们到一间小屋,里面就几根凳子,也没见旋转的东西,我就问墨镜大叔,“有没有旋转大便?”
墨镜大叔摘下眼镜,我终于明白墨镜大叔为什么要戴眼镜了,他的眼睛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有点像熊猫,其实戴不戴墨镜关系都不大,戴上跟不戴都看不出来。墨镜大叔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我要绑架你们!”
小芳高兴得拍手,说好啊好啊,我们来玩儿绑架的游戏,宝器,你做人质,我做强盗,墨镜大叔,你做警察。
我说好好,然后把绕在我脖子上的红领巾取下来,给小芳,说,快,你来绑我。
墨镜大叔摇了摇头,说不行,他说我们俩都要做他的人质,我就有点不满,我就问他,“那谁做警察?川川和小鸡又不在,人太少了。”小芳说没关系,先要把我绑起来。墨镜大叔说,谁敢报警就撕票。
然后墨镜大叔问小芳家的电话,说要打给小芳她爸,小芳告诉了墨镜大叔,还叮嘱说千万别告诉她爸说她没上课。
墨镜大叔用他的砖头大哥大给小芳家打了电话,正好她爸还在家,砖头大哥大的发射功率很大,所以我们也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小芳她爸在电话里面哽咽,墨镜大叔最后向她爸要五万,说要现金,要旧钞票,然后约定了时间地点,并叮嘱不许报警。最后还让小芳她爸听了她的声音,小芳也非常配合,在电话里面扯着嗓子惨叫,叫“老爸,你快来救我,我的命好苦啊~”然后我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异口同声道,“装得好像”,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墨镜大叔又过来问我家的电话,我说我家还没电话,要不你打我爸单位的电话吧,我正在想我爸单位的电话,墨镜大叔就被小芳打断了,小芳说,“大叔,你向我爸要得太少了,才五万,我爸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你,而且今天就玩儿完了,太没意思了,恩,要不,你再给我爸打电话,向他要五十万,唉,不过五十万的话,他一下子就给不了这么多,可能要多等几天了,这两天还可以跟你玩旋转飞机。”
墨镜大叔觉得小芳说得有点道理,正在思考,我估计他数学没我好,所以我想帮他算一下,我就说,“墨镜叔”(我连“大”字都省掉了,足见我和墨镜大叔已经开始建立起了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了),“我帮你算了一下,你如果只要了五万的话,估计真不够。你看,你拿了钱要跑路吧,得跑远一点吧?新疆西藏肯定不行,你肯定不想去,那地方去了容易得高原反应,你去了又没有高原补助。四川你是呆不了了,得朝祖国的边区走,比如三亚,不过三亚也不保险,摩的司机也会逮人,你去太危险了。要不去首都,那地方可是我梦想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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