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手（2 / 2）

瑞百卡用她纤细的手指，将西尔夫散乱的长发拢顺。“看样子是好了。出了什么事？昨晚你怎么了？”

西尔夫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看样子他心中的迷惑和恐惧都已经消退了。

“凌晨的时候我路过这边。发现你的房间还亮着灯。”瑞百卡皱了皱眉头“西尔夫雷德，我的小西尔夫雷德，不要折磨自己。我会心疼的。我看见你双眼通红，发疯似的撕扯自己的头发。你发狂了！你知道么？”

她的眼中显出焦虑和害怕的神色。后来，她告诉西尔夫，当时他的身体上满是被瓷器碎片割伤的伤口，面色惨白的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简直像中了阿图加尔的诅咒一样。（黑耀石阿图加尔，前任冥王，死灵之主，恐惧之神。）

“喝一点酒，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瑞百卡站起身，从西尔夫的挂橱里挑了一瓶葡萄酒，上好的“凤凰血”。她把酒注进高脚玻璃杯，然后把一些药粉混在里面。

瑞百卡轻轻吸了一口气，唱起一位女诗人所作的祝酒歌。

“一盅酒赛过一百个情人，

酒中的美妙比艾蒙妮丝的深吻更甘醇。

一杯酒胜似一千件伟绩，

觥筹交错的声音比万世的传诵更响亮。”

半满的酒杯，散出一些麝香味。随着歌声，西尔夫把酒一饮而尽。他把头依在瑞百卡怀里，就像船驶入港湾。

“瑞百卡，幸好你来了。我真不知道如果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将会怎样。”

一阵凝望之后，酒精开始渗入每一寸神经。肯定是那包药粉的缘故，现在他开始感觉到一种放松的畅快。

接下来的一阵睡意，让他觉得特别平和。

※※※※※※※※※

夜幕低垂。

西尔夫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瑞百卡已经离开了。

四周空荡荡的。

由不得孤寂的感觉涌上心头，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窗前。那是一只乌鸦，不祥的飞禽。西尔夫打开窗户放它进来，然后端详了一下套在它的脚上的铜环。那上面刻着一个花体的Z字，是‘主人’的标志。

西尔夫悄悄说出暗语，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就从铜环里传了出来。

“西尔夫，主人将要接见你。今天，星月高悬的时候，老地方。”

话音一落，西尔夫就挥手把送信的乌鸦驱逐出屋子。所谓星月高悬指的是午夜，距离现在还有大约四个小时的时间。

‘主人’要接见他。

西尔夫感到双臂在颤动。兴奋？紧张？或者兼而有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作好准备。

西尔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黑色的披风。在披风上面的那些深紫色花边并不是简单的装饰，而是充满神奇力量的符咒。它可以让人完全融进任何影子，化身成黑暗的一部分。

然后他带上魔法戒指。

手指滑过蓝宝石冰冷的表面。然后用轻声的吟唱把沉睡其中的魔力唤醒。所有的热力都顺着血管退缩到他心脏的位置。西尔夫整个身体陷入一种令人厌恶的低温状态。但是这也可以让拥有热感视觉的眼睛失去作用。

现在无论是光的世界，还是热影的世界，在这两个世界里他都完全地‘消失’了。

最后连微弱的脚步声也被魔法靴子的效果所压制。西尔夫离开住处，沿着街道悄无声息的狂奔。他穿过中心花园幽暗的灯光，从麦克特最大的市集绕到城市东部。在这里繁华只属于白天，晚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那些永远沉默着的神庙，雕像和石柱一个个被他甩在身后。

三个多小时之后，西尔夫已经离开了麦克特城墙的范围。在城市周围散布着一些民居。农户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事实上，从太阳落下的那一刻起这里已经变成了寂静的世界。

一队满脸倦意的民兵与西尔夫擦身而过。即便相距不足一尺他们还是没有发现这个行色匆匆的人。

一切顺利。西尔夫靠着墙壁稍稍喘了几口气。他把披风紧紧的裹住身体身体，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警觉的向四周看了看。当西尔夫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推开身边的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早就发现他的到来，打开了门。

“西尔夫，你还是喜欢这么神神秘秘的。就像一只阴沟里的小耗子。”金属摩擦样的声音让西尔夫讨厌的不得了。他瞪了一眼面前这个矬子。一个只有四尺高的光头恶棍，灰色的皮肤，欠揍的长相。

该死的灰矮人（Duergar）。西尔夫心里咒骂道。

“泽恩苛大人到了么？他召唤我有什么事情？”因为厌恶，西尔夫的语气变的很不耐烦。不过仅此而已，对方是泽恩苛大人的心腹爪牙，而且也是个恐怖的炼金术士。他既不想得罪泽恩苛这位大靠山，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中毒而死。

“请吧，我的少爷。”灰矮人用一种别扭的语气调侃他。“你进去就知道了。主人在我的小地下室里等着呢。”

推开木门，里间的摆设依然是那样简陋。西尔夫曾经无数次来到过这个房间，熟悉这里的一切。床、桌子、椅子还有几个书柜，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简单朴素。

他来到一个暗门前，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安静下来。以前他从来没有踏进过这个门。

哪个灰矮子没有跟来？在跨进黑暗之前，西尔夫又回头确认了一下。的确没有人跟着他。

暗门后面是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木制的阶梯盘旋而下。这里没有光，拥有夜视能力的灰矮人根本用不着光。可是西尔夫的肉眼却无法在黑暗中看见任何东西，他完全凭着手脚的感觉摸索着走下去。

灰矮人并不像丘陵矮人一样适应地表的生活，阳光让他们难受。所以阴暗无光的地下室成了他们建立卧室的最佳选择。这里和上面那些房间的简单布置大不相同。西尔夫借着里面传来的微弱光线看到了成箱的金币和宝石。如果不曾亲眼目睹，有谁会想象得到，外面哪个猥琐的男人竟然能有财力把自己的居室布置的像个龙窝一样？（相传巨龙有收集财宝的习惯，成年龙的洞穴里通常堆满了各种财宝。）

一个男人站在魔法形成的光源中间。

阴影勾勒出他的形体，却遮掩了他的面容。

※※※※※※※※※

贝斯特•德•泽恩苛，离岛上最显赫、最富有也最为危险的人物。事实上，离岛根本就是捏在他那枯槁的手指上的。在个地方，泽恩苛家族已经做了三百年的无冕之王。他的势力根深蒂固。

关于贝斯特本人，没人真正能摸清他的底细。即便是他的亲近侍从，也还弄不清他是到底是这个家族的第几代继承者。在大家公认的描述中，他是个面色苍冷的三十多岁中年男子，操纵着离岛商会的幕后黑手——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奸商。但是也有人说他和他那从魔法国流窜过来的祖先一样，是个专以操纵别人心智为乐的狡猾法师。更有人宣称贝斯特的真正身份实际上是舞蹈海峡拥有着十几艘私掠战船的大海盗。

但是不管这些传闻带给你一个什么印象，当你真正与这个常年将面孔隐藏在大风帽里的男人面对面时，你肯定会感到一股阴气窜上你的脊梁骨。

西尔夫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本能的畏惧。他压制这种情绪恭敬的鞠了一躬。“向您请安，阁下。”

西尔夫不愿意像灰矮人那样称贝斯特为主人。他希望借此向对方暗示，他是自由而且独立的，他并不是谁的工具。

“你不必太客气。”贝斯特用手语交谈。他显然不愿意让西尔夫记住他的声音。

“如您所愿。”西尔夫也改用手语回答。借着微光，他们刚好能够看清彼此手指运动的轨迹。他很想看清对方，但是黑暗始终笼罩着贝斯特的面孔。这几年他为贝斯特作过不少事情，但是命令都是经由灰矮人转达的。西尔夫甚至是第一次面见这位大人。

贝斯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坐。然后比出手势，直接向西尔夫问道。“你听说‘黑山羊’的事情了么？”

“听说了。”西尔夫没有坐下，他迅速的回答道“海上总是不太平。”他的表情仿佛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的确如此。”贝斯特的手势停顿了一下“为此我的一个老朋友遭受了损失。”

警告？西尔夫在心里画了一个问号。如果是要警告他，或者……干脆是打算把他宰了，那么贝斯特又何必亲自到这里来浪费时间？

“胆大妄为。”西尔夫脸上毫无感情的继续评论。

“胆大妄为。”贝斯特继续说“不过这一类人都很聪明、精力充沛。”

事情开始明了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贝斯特继续说“这样的精明人会是不错的助手。”

成为贝斯特的心腹！西尔夫意识到这将使他更加接近权力颠峰。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露出笑容，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喜悦。

贝斯特的心腹？西尔夫知道那些家伙。失败对这些人将意味着死亡，像狗一样被杀死。这样的好处是贝斯特的秘密将会永远的保持沉默。

西尔夫突然明白灰矮人为什么没有跟下来了。如果他拒绝的话。外面大概就会有一瓶能把人整个融掉的魔药等着他。到时候他和这次会面就都没有存在过了。

贝斯特注意到刚才西尔夫皱了一下眉头。

过了半晌，西尔夫才做出回答。“能为阁下服务，将是每个人的光荣。”

“很好。”

贝斯特不但开了腔，而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