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刮风的下午,几片碎云团急急地飘,很快,天就阴起来了。司马仲炎刚刚起床,正抱着紫砂茶壶呼噜呼噜喝水,前厅急慌慌跑进来一个伙计,他看看司马仲炎,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气,手一个劲向外划拉着,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马仲炎一看,就知道出了事,急忙向管家李由示意,李由会意,急忙带着伙计进了后院屋里。一进屋子,伙计喝下几口茶,终于说出了话:“老爷,大事不好了。老家出事了……”话没说话,这个伙计就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司马仲炎连忙叫人把这个伙计扶到床上。司马仲炎觉得可能出了大事,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不停地走着,等着这个伙计苏醒。可左等右等不见醒过来,一会儿,有人告诉他,这个伙计已经没气了……是吓死的……
司马仲炎大吃一惊,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把伙计吓死了。他脑子急速地思索着。忽地一挥手,就把屋里的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管家李由。这个李由,六十多岁,已经风风雨雨跟了司马仲炎几十年了。
“难道老太爷出什么事了?”司马仲炎心里一转念,他平时担心的就是老家。任你在无锡有多大的天地,司马仲炎的老父亲就是不到无锡城来,只愿意守着老家的大院子过。为了此事,司马仲炎没少操过心,也没少跟父亲吵过架。但都没用。司马仲炎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结仇的人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是多少数字了。平时,他对自己的安全却不怎么多考虑,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不少的武林高手的保护,还有个神秘的和义大师不离左右地护卫。惟独令他整天惶恐不安的就是江阴老家的父亲,虽然他布置了不少高手日夜在老家的院子里守着,但毕竟不如到自己身边天天看看踏实啊。
“老爷,别急,我立刻派人去江阴老家。”李由说。
“不,你亲自去我才放心,一刻也不要耽误了,快去快回。”
李由答应着,就要大步出门去,这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又是一阵呐喊,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这个人一身泥土,面容憔悴,看见司马仲炎,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爷,小的该死,没保护好老太爷,老太爷他……”
“啊!”司马仲炎大吼一声,他一把抓起这个下人,叫道:“你说什么?”
“老爷,老太爷今天早晨,被人暗杀了……”
司马仲炎听完,猛地把这个下人踢到一边,双目死死盯着远处,眼睛通红,脸色发青,忽地,就见他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
“老爷,老爷……”人们一阵乱叫后,七手八脚地把司马仲炎抬到了床上。有人送上了冷毛巾……。
司马仲炎开口说:“李由啊,快,快去江阴……”
李由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骑着马车朝江阴飞奔而去。
这一天,天意楼赌社没有了一点声音,连平时唧唧喳喳的伙计丫头走路都变地悄无声息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示着紧张的神情。令人奇怪的是,那个和义大师还依然大吃大嚼,当天,和义大师还多要了一整只羊,好像胃口还更好了。另一个与天意楼发生的事情无干无系的人是欧阳无常。人们看见欧阳无常还是依然故我地守着那个脏乎乎的棋盘,对司马仲炎家里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真是一个局外人。
司马仲炎的赌社很大,里面养了很多身怀绝技的高手。每日里赌事很多,许多赌事都要预先安排。由于天意楼赌社除去玩麻将,推牌九,还有赌武功,赌斗鸡,赌赛马,秋天的时候,还会赌蟋蟀,所以,他的赌社除有一般赌社的刺激之外,还更多了几分趣味。因为名声在外,就吸引着全国各地的富豪前来赌上几把,但往往都是留下大封的银子,狼狈而归。越是这样,越是把那些富豪大商们刺激得急急煎煎地往天意楼扑。司马仲炎一般不会亲自参加,只是拿着茶壶,在一边冷眼观看,从不说话,每当他看见那些赌徒把银子输光之后,他就在一边暗暗地笑。遇上司马仲炎心情好的时候,他会过去给赌徒们一些安慰的话,随后把他们带进早已经安排好的酒楼大吃一顿。往往这时,已经红了眼睛的赌徒会感到司马仲炎的一丝温馨,在酒桌上,赌徒会借题发挥,骂骂咧咧,发泄愤怒,喝得个酩酊大醉。酒足饭饱之后,赌徒就摇摇晃晃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路上,司马仲炎还会差人给赌徒一点路费,送赌徒出城。有的赌徒还会感动的大哭一场。由此,尽管司马仲炎利利落落把赌徒的银子尽数留下,却还落得了一个好人缘。即便这样,也时时传来有的赌徒回家后跳河自杀的消息……当然,苏州人居多!每每如此,司马仲炎都是露出一副无辜地表情。最后,再差人给丧家送点银两,以表示哀悼。
几十年了,司马仲炎的天意楼赌社逼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倾家当产?没人统计过,也没人能统计这个数字。但司马仲炎心里明白,他的天意楼,实际像是“杀人楼”,进了天意楼,不死也得伤。这已经在江湖上传出了名。江湖上的事险象环生,强中更有强中手,所以,他丝毫也不敢懈怠,时刻担心着。可现在天意楼没出事,老太爷却出事了。
这时,欧阳无常进来了,他对司马仲炎家里的大事还是不闻不问,说:“司马大官人,我已经耐不住了,如果明天能挂牌,保证万无一失!”
“欧阳先生,莫急!欲速则不达呀,江湖上强手如林,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依我看,还是等等为妙。”司马仲炎看看欧阳无常,说。
“司马大官人,你尽管放心。看来你对我并不十分了解。我的棋路属于那种登不上大雅之棋谱的下三路,就像正宗的武林高手,最难对付的是什么?不是什么武当和少林,而是民间的邪门武术。”欧阳无常说。
司马仲炎依然仔细审视着他,久久没说话。
“司马大官人还是信不过我?”欧阳无常说。
“别误会,欧阳先生,你有所不知。江湖上的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若是挂牌,那就意味着不能再摘下来了。我想,你再安心练习一个月,如何?”其实,司马仲炎何尝不想立即让欧阳无常挂牌设赌?供欧阳无常白吃白喝不就是为了开这个象棋赌局吗?但司马仲炎不是一般人,他不急于求成,而是像下棋一样,走一步要看三步……再说,他对欧阳无常的棋术及诚恳度也还要考验考验,不见兔子不撒鹰。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啊!
看见司马仲炎依然犹豫,欧阳无常说:“司马大官人,我有一事一直没有相告,我从五台山的师傅那里曾经学过一套“和棋绝谱”,也就是梅花棋谱的另一分支,棋史上说此棋谱早已失传,实际并非如此,棋谱就在我师傅那里。也就是说,我和对手下棋,一旦走入绝境,万不得已,按梅花棋谱走上几步,立即会化险为夷,任是对手多么占优,也只能和棋。结果是弄个不输不赢,也无伤大雅。”欧阳无常说。
“哦?果然有这个和棋绝谱?”“我早就听说过,其实只是耳闻,难道真有?”司马仲炎对欧阳无常的和棋绝谱很感兴趣。
欧阳无常看看司马仲炎,点点头。
“这太好了。今后可一定得让我领教领教。”司马仲炎说。
欧阳无常说:“一定。”
司马仲炎说:“欧阳先生,能否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我现在有一些棘手的要处理!”
“那好。”欧阳无常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欧阳无常的背影,司马仲炎从心里冷笑一声,想,等到管家李由回来以后,再安排欧阳无常挂牌的事情。这个世界果然希奇,我日日寻找的和棋绝谱,竟然会传到了这个欧阳无常身上,有了这个绝谱,天意楼给欧阳无常挂盘就是很简单的事了,到那时候,那个银两又……
这时,李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原来司马仲炎的老父亲今天早晨,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在床上……人杀的十分蹊跷。院子里面护院的没有一个人听见动静,门没打开,地上也没脚印。人死的也怪,头和身子分离,但那脸上竟没有一点惊恐的样子,从那个脑袋上看,似乎还在熟睡一般……刀法之娴熟,世人罕见……
司马仲炎听完,沉吟了一会儿。把手一挥,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又只剩下李由。
“李由,你看江湖上这像是谁干的?”司马仲炎问。
“我一路都在想,从杀人的刀法上来看,不像咱们无锡城的人。无锡城的人没有这等功夫。我看倒像是苏州人干的。”
“苏州人?”
“老爷,到我们赌社来的人都是哪里的人多?”
“当然是苏州人多。”
“我看,这些年,苏州人给咱们天意楼赌社放了不少银子,还有十几个跳太湖的……这样老爷无形中就把苏州人给得罪了。再说,也只有苏州的老丐帮里面有这样的武林高手,杀人不见血,神不知鬼不觉,让人心里发寒。”李由说。
“李由,你立即把我的赌社记录全拿来,看看什么人最有可能。你一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我要把那畜生碎尸万段!另外,你立即安排人把老太爷下葬了。要尽量铺张些,我要让人们知晓,天意楼的老太爷如何升天。花多少银两都不怕,为的就是让人们看看。”
李由答应着退了出去。李由一出去,司马仲炎又开始琢磨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赌徒的样子。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杀的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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