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按照时间的先后回忆到了现在,应该是让孙馨出场的时候了。但我原来的计划绝对没有让他如此的轰轰烈烈,写下满满的一章。都怪羊,在我准备写这一章的时候告诉了我孙馨新的QQ号。
在成为秃子不到一周的时候,我的同桌又被更换,新同桌就是孙馨。很遗憾的是,听起来让天下的男人不由得心花怒放的名字,对应的真人却是一个男生。有人说鲜花能够插到牛的什么上,其实人名也是一样。
在后来的交往中,他成为让我佩服的人之一,这对他来讲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我和孙馨都喜欢的一项运动是足球,这和现在中国大多数学生的爱好没有什么区别。和中国足球爱好者还没有区别的是,我们都对中国足球不屑一顾,而是卖国的关注着欧罗巴次大陆上的一枪一炮。每周买回来的《体坛周报》中,“射门中国”是大家最不愿意看的一版。
在卖国这个方面,孙馨汉奸做得是很突出。他会因为荷兰队在世界杯外围赛的出局而对中国的出线忿忿,表示一定要呼吁明年减少亚洲一个出线名额。他还会因为拉齐奥通过自己的球员的放水,在俱乐部庆典中庆典般的狂胜米家军而欢欣鼓舞。
与我喜欢的不可一世却常常阴沟翻船的曼联不同,孙馨喜欢的俱乐部是拉齐奥。这仅仅因为失去埃里克松后便一蹶不振的拉齐奥依然是亚平宁半岛上唯一倡导攻式足球的甲级豪门。而孙馨,就喜欢郁闷气氛中的独树一帜。
我们还都喜欢音乐,这是我们每天必须讨论的话题。当然,我们谈论的是乐品本身或者是一个歌手的风格,对于谁和谁又搞上破鞋之类的问题,我们从来没有兴趣。不过,这不包括孙馨的桌子上贴了一张深田恭子的招贴画。在我们看来,即便用视觉强奸日本女人也是一种爱国的表现。
虽然大陆人并不真正的抵制日货,但仇日的情绪还是存在的。这在亚洲杯上就能体现出来,那些有钱进去看球的人,说不定开的就是自己家的本田或者奶子大,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去砸小日本的汽车。
再回过头来说孙馨,他常常会用简练的语言来品评音乐,并且还很有个性和味道,与我一拍即合。他的书本还会因为书桌被磁带和录音机占领而不得不放到桌面上,或者理直气壮的侵占我的领地,完全的美国作风。而我每当看到这些的时候,除了口头的表示强烈不满和坚决反对外,对他无可奈何,典型的中国外交。
2.
还有一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属于孙馨,是我办不到的。
比如,他能够用任意两根手指打出很响的口哨。口哨的声音让半条街外早已风韵无存的老女人频频回头,以为自己遇到了流氓。打口哨也是每天孙馨回家进入楼道后的必修内容,目的是要给家人报信,好在他爬完七层楼梯后家人已经把门打开。
还有就是他写的一手好字。他的字和练书法的色琪不一样,决不中规中矩。心血来潮的时候,我会让他写几个字当样板来练习。可惜在我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我的心血是没潮的,所以至今虫书依然。
相同的脾性和爱好让我们成为好兄弟,重要的是我们虽然追求不一样的目标却追求一样的境界。特别是在课堂上,交谈局限在两个人之间,共鸣更加强烈。
让我第一次印象深刻的记住孙馨,是在我俩成为同坐之前高一的一次地理考试中。班主任在讲台下的故纸堆中发现了孙馨不好好学习的罪证---一本政治教科书。这不是一本普通的教科书,扉页上写了孙馨的反动口号:思想政治:难能登大雅,孤芳自逍遥。
这件事之所以让我记忆犹新,是因为我一直认为学习语文的最高境界是骂人不带脏字,古今中外能真正做到这点的人,少之又少。而孙馨的这句话虽然很明显是在骂人,但用字文绉绉的,很好。
至今也没有查到“孤芳”的出处,但孙馨常常在书面上以“孤芳”自称。他在他那本起名为《无稽之谈》的化学笔记的扉页上写下过一首七律,其中的一联是:孤芳有意侠客行,冷眼无心看人间。
这句话最被我欣赏,如今写在计算机的桌面上,当作我追求的境界。
当时不知道谁拿出一本《侠客行》,在班级里被闲人们传阅,我也未能幸免。不过我最喜欢的一本武侠是《笑傲江湖》。我第一次读《笑傲江湖》时,先从头看到尾,没有什么感觉,只记了一个大概。看到最后一页,是后记,看完后让我恍然,于是又从头看到尾,如此三遍。连孙馨都惊异于一向看书只是泛泛翻一翻的我能对一本书如此的专心。
“笑傲江湖”四个字在我和孙馨之间经常的响起。我们为运动会班级的检阅队拟的口号是“高三四班,笑傲江湖”;我们为艺术节班级的艺术品展区拟的主题是“唯在江湖中,方能称笑傲”;我们共享的桌布上边也写下了“笑傲江湖”。
不过我们没有看过李亚鹏和许晴的《笑傲江湖》。央视八套热播《笑傲江湖》的时候,我们正在高三,没有时间看有线电视,每天在学校里上晚自习的时候只能看无线播放的《黑洞》和《康熙王朝》。
看电视多了,有时候还会闹笑话。这笑话不光是每天在教室里看电视时都要找一个人拿遥控,时刻准备着关机。还有一次物理课,孙馨走神到《黑洞》中,忽然冒出来一句台词:“你知道我爸是谁么?”,当时先是全班和老师一起被震住,随即开怀大笑,我在下边拍桌子对了一句台词:“你胆子也太大了!”
为了寻找追求的境界,我们经常的逃课出去杀反恐踢足球,或者在课堂上看报纸听广播。很多时候,之所以如此为之,并非是出于对这些东西的爱不释手,只是成为积习,渴求挑战老师压迫而换来的刺激。
但是,我想说明的是,我并不是希望现在的学生这么做。这倒不是怕这些毛孩出问题时家长把我看成是教唆犯。只是因为,当我们告别年代,猛然发现的是,无知者的无畏并非是笑傲江湖。一个人若要真正的笑傲江湖,就必须抽身于江湖之外,否则一切都将是徒劳的宣泄。我们的现实和理想往往像孙馨所写:
青山绿水红日升,
翩翩两骑踏歌行。
红尘琐事由它去,
快活一生。
忽至清凉一阵风,
扰我黄梁一醒。
丝竹案牍今犹在,
自作多情。
当现实和梦想产生悬殊,最终我选择了避世,而孙馨选择了委曲求全。不一样的选择却是一样的无奈和无助。
因为癌症,我不被允许参加高考,现在每日里埋藏背景,混迹于街头巷尾。没有别人看中和我曾经看中的档案、工作、收入,更没有什么政治面貌,彻底的脱离于中国社会核心强大的吸引力。
孙馨则在第二次填报志愿的时候在电话中被我听出了寝食难安。他正在为究竟把钱花到哪个学校来买考分而苦恼,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竟想起要听听我这个早在半年前就脱离学校的人的意见。或许是因为他相信事者迷而旁者清的缘故吧。
但事实是,我这个旁观者并非清醒,帮不到他任何东西,因为他给我的选项都是不令人满意的。
3.
第一次看央视的《对话》,是采访梁定帮的那一期,时间应该是00年或者01年的春节。当时作为证监会首席顾问的梁在媒体上炙手可热。那次节目给我刻骨铭心的,是梁的一句话---“一个人的一生需要有两点,一个追求点,一个平衡点。”
此话我曾经和一个不认识的网友说起过,结果被她批评为装深沉。后来想想,这话本来就应当是由一个老头说才对,年轻点的一般都像我,只追求,不平衡。
追求点和平衡点两者确实缺一不可。前者可以让人不落入平庸,后者可以让人少作白日梦。
笑傲江湖其实只能是追求点,而与之对应的平衡点是不在江湖中迷失自己就很了不起了。
前两天又是看央视的节目,这次是《艺术人生》专访周迅(我家没有安装有限电视网,少数几个频道中,央视的广告最少,所以也是我的最爱)。节目中展示了当年周迅作为封面女郎而浓妆艳抹骚首弄姿的历史存照,而周迅在她的这段历史面前落泪。
现在的周迅就像当年的梁定帮一样烫手,甚至说要比梁热的多。因为天下只有股民才认识梁定帮,而任何人都会认识周迅。这就像在哈尔滨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的市长是谁,但很少有人不知道孔令辉会打乒乓球一样。
不过我对周迅不太了解,除了她那首很好听的《飘摇》。网站中关于她和李亚鹏如何如何的标题从来不被我点击,我也认为她在《射雕》中的表演糟糕透顶。
但在我这里,重要的不是周迅的演技,而是她的眼泪。这眼泪说明周迅没有在胭脂和金钱中将自己迷失,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且不说现在的封面女郎是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里,只要想想当今有多少的女明星越大红大紫越感到身上滚烫,拼命的把衣服一件件扒光,争先恐后的露别人没有露过的地方,并且对PLAYBOY的封面趋之若鹜就可以对周迅树大拇指了。
但是在现实里,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把握自己的平衡点。我们在平衡的周围忽高忽低,总是不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停止。所以,周迅是幸运而又幸福的。抛开演艺圈的纷纷嚷嚷不说,她也是值得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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