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一扯他右手的袖子,他顿时睁了睁眼——疼醒的,他猛地一阵咳嗽,脸都憋红了,扫了一眼简尤之后又晕过去。
简尤一开始不太理解,但她把羽绒服脱下来之后,脸唰地一下变得青白色。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缠满了绷带的手臂,眼泪一下子就袭上眼睛里。
“嘶——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伤?
怎么伤这么严重还穿羽绒服,不要命了!?”
护士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有些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纱布,露出来的一角根本没有一处好肉。
她又皱了眉,上前去把绷带都拆除了,打算重新给何冬临包扎一下,谁知道看着体无完肤的手臂,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嗓子:
“这是……烧伤?”
简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盯着他的那只右手,感觉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揣着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失了血似的冰凉。
“真是胡来!烧伤了怎么能这样粗暴地对待伤口!这不是伤上加伤吗!?”
护士生气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忍不住骂了出来。
只有简尤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感觉又生气、又无奈、又害怕,最后化作一腔怒火拍了他的左侧肩膀一下:
“你是不是疯啊!?
你说我疯,你烧伤了还要背我,我又不是瘸了,用得着你这样背!?
你这手……”
后半句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泪已经往下滑了。
被她这样猛地拍了一下,又或者是护士给他重新包扎伤口,让他疼醒了,但又醒得不彻底,只是半睡半醒地撑开了一条缝隙似的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见了简尤,又好像感觉在做梦,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最后脱口而出:
“对不起。”
“什么?”
简尤一下子皱了眉,她紧张地盯着何冬临,生怕他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你为什么道歉。”
他混混沌沌地侧了一下脸,呼吸有些困难似的,说:
“你那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简尤无声地摇摇头,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见他了,虽然救她的人是宋文无,但她从来没对他失望过,也没有感觉到绝望。
何冬临很浅很浅地扯了一下嘴角,尔后眼睛彻底闭上,睡过去了。
简尤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因为有温热的眼泪淌下来的缘故,她脸上沾的黑灰也被她擦掉了一部分,只是依旧狼狈不堪。
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护士:“他怎么样了?
要住院吗?
他的这个手……”
“他伤口发炎了,现在在高烧,他这个情况必须住院了,你去给他办理一下入院——诶?
小姐!”
护士无语地看着准备转身去办理手续,结果晕在门口的简尤,有些累地叹了一口气,连忙叫人来把简尤也给检查了一边。
这些人,一个两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一个伤成这样还穿着羽绒服到处跑,一个病了来医院只顾着说话,有没有不舒服也不说。
简尤其实没晕,只是腿软了一下,被护士扶起来之后,去办了手续,还做了清肺开了药,吃下去,才有时间回到何冬临的床边看着他。
他睡得很沉,仿佛是晕死过去似的,呼吸很缓很轻,眉头紧紧锁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眼皮底下的眼珠在疯狂地转动。
偶尔梦到了什么很吓人的事情似的,呼吸猛地一下重起来,随后睁了睁眼,望着简尤的时候眼睛没有任何焦点,意识还在梦里。
随后很快又合上眼,刚刚的那一下睁眼就像是梦游似的,没有半点意识。
简尤盯着他好一会,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手是怎么烧伤的,难道他也去了火场?
那为什么不说?
而且还执意伤着背她。
不痛吗?
她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却依旧睡着,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抱着一个热水杯,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他。
盯了他很久,从晚上盯到深夜十点多,她丝毫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在他的眼睫毛忽然颤了颤的时候,瞬间回过神来。
她目光紧张又狐疑地盯着他的脸:
“你是不是醒了?
还是又梦游,你醒一醒吧,我有太多话想问你。”
何冬临没有回应她,但眼睫毛却一直在抖动,像是又要睁眼的模样。
半响,似乎忽然被惊了一下,他眼睛很用力地闭紧。
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痛苦,他浑身蜷缩起来侧躺着,人还没醒,但却痛苦而悲伤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我没有救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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