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能真正脱离集体的“联系”，哪怕是被报道出来的野人。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是一种高级的避离俗世的态度，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四夜可还没想过要“羽化而登仙”。
一个人时常处于一种娴静的状态，必能收获很多东西。
四夜现在就在这么做。
遗憾的是时间并不长。
转角小巷处传来一个不怎么能忽视的声音。
四夜扶额，“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
没错，犹如天公在与四夜开玩笑般，出现在四夜眼前的是极为烂俗的狗血场景。
更不幸的是他们恰好就挡在四夜的路前。
“我……我会很困扰的……”弱气的语气，沉鱼出听般的嗓音，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淡粉色长发少女不停地在后退。
“哈哈……没有什么困扰的，我们只想邀请你一起去KTV而已。”少女身前逼近着三个打扮时髦满身挂饰的精壮男子，不同的发色简直就像是染发店的代表，透出一股浓浓的流氓气息。
“就是，你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跑，碰到坏人可就不好玩了。”为首的蓝发男子嬉笑道，手快勾搭上少女的肩膀，少女忙小碎步躲开。
“我……我没钱的……”
“我们又不要钱……哈哈……”
看来还是盯了很久的猎物。
四夜从旁观察着他们，从着衣打扮，言辞举止，神态样貌以及不经意的习惯特征。
少女一直背对自己，看不到其长相，不过既然能被人瞄上，想来长得不俗。
相较之下另外三人实在不堪入目。
并非指长相，而是指其行为手段。
做出结论的四夜缓步靠近，拿出了手机。
跟在前两人身后的金发男子注意到了四夜的存在。
“你小子，干什么！”金发男子死死盯着四夜的手。
“嗯？”粉发少女闻言转身，白色的裙边绑着的金链如舞动的丝带带出一个轻盈的弧线。
碧蓝色的瞳孔如蓝天下的秋水波纹，绝美的脸庞上仍还挂着几滴泪痕。脖颈处挂着一个银制的挂坠，被两只小手紧紧握住。
此情此景，四夜忽有一种既视感涌上心头。
对，就好像刚才才遇见一样。
没有理会粉发少女救助的眼神，四夜继续低着头摆弄指间的物事。
“放下手中的手机！”金发男子大喊。
“我说你们……”四夜撇了一眼三人，冷冷道，“可以去别的地方吗？你们挡住我的路了。”没有声调的话语，不夹杂一丝感情。
“畜生！”蓝发男子恶狠狠地道，“不想惹事就快滚。”边说边比划着自己三人，隐隐有威胁之意。
“听不懂人话？”四夜看也不看三人按下了手机上的一个按键，摘下自己的耳机放进衣兜。
“混……”蓝发男子似要上前，金发男子伸手挡住在前面，接道，“还望不要打扰兄弟们的好事。”
“呵……”四夜发出一阵低笑，“倒看不出还有个有头脑的。可惜只有半个。目的性尚且可以打个80分，但行动部署思虑方针则连30都不足。”
金发男子看似对四夜的讥讽并不感冒，“何出此言？”暗地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三人成半包围状展开。
“你们共做错了三件事。”指着挪步倚靠在自己身后墙壁上刻意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的粉发少女，四夜掰着手指缓缓道，“其一，这位小姐不论从仪态，站姿，抑或是身上装扮都不是普通人所有，按你们话来说，她方才还是在大街上奔走的，那么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家境如此不错的女孩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身无分文离家呢？多半是家里的原因。换言之，她现在的家人正在到处寻找，你们认为当他们发现自家的千金被一群混混搭讪会是什么反应呢？”
“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被唬住？”金发男子不屑地道，似早有准备。
“那是。”四夜打断金发男子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当然可以说‘我们只是想邀请这位小姐，绝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她家人未必会立马找来，我们是怕有宵小之辈趁机接近故而上前’罢了……这也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只要这位小姐跟你们离去，那‘主动性’条件就相对成立，哪怕是后来再遭到何等侵犯，证词怕也是偏向你们这边吧。”
“哼。”不知是不是被道破心中所想，三人沉默了起来。
“如果能想到这一步，我要给你们鼓个掌。”四夜拍起手来，粉发少女和三个男子都惊讶地看着四夜。
“虽然是一个很细小的构成要素，但审判时起到的作用却是巨大的。特别是有一个好的律师的话。”
“你……你是律师？”金发男子有些动摇。
“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放心，我不过一介高二的男生。”四夜很坦白，好像看不出金发男子眼中的凶光，“我很难理解你们是怎么想到此时此刻以此种方式出击的。设身处地来想，如果是我，在确定这位小姐短时间内不会家的前提下，先选择的是故作关心上前旁敲侧击，或送上一杯咖啡，打开她的心理防线，而不是在这个人潮涌动的时候加以阻截。白天是打消防备的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你们的冲动无疑就是一个莫大的败笔。这位小姐胆子若大一点，大呼几声，估计你们也只有逃跑的份了。自然，你们也可以装作无辜，言明是这位小姐误会了，只要口供一致，也没有什么大碍。虽有风险，也可以算是一个中策。”
“继续说。”金发男子脸色越来越差。
不仅是金发男子，粉发少女也是如此，四夜正好击中了她的软肋。
若真有人利用她的无助，少女恐怕会顺势落入陷阱。
无助的人最希望找到一个可靠的避风港。
回想着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少女的身躯不住颤抖。
“第三。”四夜微笑道，“这里还有一个证人证词，只要我带她去局里报案，纵然判不了刑，也起码可以拘留质问，想来对你们也是一个教训。”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金发男子狞笑道，本还算俊俏的脸挤在了一起。
“请指教。”
“证人证言不在的话，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哦？你们想对我出手？”四夜不以为然。粉发少女想要逃跑，但实在忧心四夜一个人。看四夜不断刺激三人，粉发少女拉了拉四夜的衣角。
“是有如何？”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一旦你们对我故意伤害，就不是一般的纠纷了。”四夜似无所动。
“你也说过只要我们口供一致就好了。我们可以一口咬定你对这位小姐意图不轨，我们见义勇为。”
“你就不怕我录音？作为你们示图侵犯这位小姐的证据？”
“手机是吗？只要抢过来销毁就好了。反正你们是逃不了的。”
粉发少女很奇怪刚还逻辑清楚，头头在理的人怎么会就这样将底牌曝露在“敌人”跟前。
“这样啊……”四夜笑了笑，笑容温和，却渗人心脾。
“上！”未免夜长梦多，金发男子指挥着三人一同进攻。粉发少女躲到一边欲要呼救。
“不错，能估量对方实力，不轻易大意让三人一起上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是……”
粉发少女捂着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
“面对狮子，三只蚂蚁又有何用？”
“咯吱”“咔咯”“咕咔”。仅仅三声过后，先前袭击两人的三个男子四肢成诡异的扭曲瘫倒在地上。没有惨叫，甚至连呻吟都来不及发出。
“不好意思，我其实在你们说‘证人证言都不在’的时候才录音的。我怎么可能留下我‘传授犯罪方法’的记录？”俯视着三人，四夜翻过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录音时间只有两分二十一秒。
“我按键的姿势，你们肯定有留意，但如果这只是演戏呢？”四夜慢条斯理地阐述，“说那么多，也无非就是将你们的注意力从这女孩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让你们产生‘这个男人知道我们的想法’以及‘他想的很周全’的潜意识，以此强调‘我作为证人很危险’，迫使你们采用‘故意伤害’的方法对付我而已。”
“既然有此身手，何必还要多造事端？……你们都想问吧？”也不顾不省人事的三人是否能听到，四夜“好心”地自问自答，“因为麻烦。”
“麻烦？”四夜的话与他的行为显然有点背道而驰。
“他们没有伤及我们，那最多是清微的寻衅滋事，可动之暴力，上升到伤害罪的程度的话，就不是拘留那么简单了。我也可以一口咬定他们正欲意对你实施暴行，而他们确有此动机，再结合录音——取证程序本是个问题，但鉴于一来我们是受害人，这份录音是由我采集的，二来这也是他们想抢夺的物品，正好两相规避。对于这种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证据，检察院想必会很乐意地采纳。”
“可……可我不想……”
“涉及隐私的案件多数时候会隐去受害人的姓名，而他们现在的样子更多在于我对他们的‘故意伤害’实施正当防卫，你只要给我在这上作证就行了。这样一来，伤害罪与侵犯你未遂重叠，法庭应该会选择以伤害罪定性，你则作为量刑中的酌定情节。”四夜老神在在，似早已得知少女的想法，“当案件定性为刑事的时候，他们要想再息事宁人也做不到了。”
“是不是太重了？说不定他们只是一时心邪……”
“你倒好心。”四夜道，“我可不想以后还有苍蝇蚊子干扰。你回家后自是没事，我可就难说了。”
“对……对不起。”粉发少女捏着裙子一角，轻声道，“谢谢你。”在粉发少女看来，四夜做事如此周全也是为了自己好，自己也要体谅四夜的做法。
“不必。”四夜冷冷道，一如粉发少女初见四夜时的模样。
理解？四夜不需要这种东西。
好管闲事或大有人在，然四夜绝非此等善类。
说实话，四夜已经是很看在少女的面子上，才交由公检法机关来处理，用世俗的手段先确保少女社会面得以保全，同时也在这个时间段上剪除自己负责任的可能性，四夜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对亲友家庭的影响。
凡事都要流一个退路，而对待敌人则不留后路。
罪责罚相适应是四夜奉行的原则，但这不代表自己就不会预留后手。
“我说过，我怕麻烦。我也说过，他们挡住我的道了。”重新挂上耳机调好歌曲，四夜拨打了一个号码，交代了两句，就随手将手机卡取出，把手机扔在地上——这是一个贵重的证物。
四夜是效率主义者，比起赶尽杀绝事后繁琐的处理，四夜更看重攻心至上的理论。
适才三名男子说的话四夜还是有一点比较在意。
如果三人的目的真在“性”的方面，不至于跟随少女那么长时间。
这等人流量，跑动是不易的。以少女的姿色，若真在大街上疾走狂奔，注意到的人肯定很多，但直到四夜到几人面前为止，身旁也没有任何骚动的迹象，退一万步讲，在人群之中还能跟不丢目标是一个相当考验人的技术活，如此明确的目的，实在不像是一般混混所为。
暗中做的手势，包围的局面，一开始不贸然地树敌的谨慎，比之贪图美色，三人更像是用搭讪的方式掩盖真实的意图。
绑架，诱拐……其实这些四夜都可以接受。四夜唯一的担心就是这次的偶遇并不是一个巧合。
碰巧在自己回家的路上，碰巧在这个时间点，碰巧自己却有能力出手相助？
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偶然，只有无数个必然。
若果真是如此，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自己的推论与其说是讲给三人听的，不如说是讲给少女听的。
但这番考虑，四夜没有说出来。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武器，四夜不愿节外生枝。
所以，粉发少女跟不上四夜态度的转变。
“回你的家去吧。一个人在外游荡，家人也会忧心的。”四夜想了想，还是好心规劝一句。
“才不要！”少女撅着嘴，“他们硬要逼我嫁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声音虽轻，但其中包含的意志却极为坚定。
女孩大多向往着自由浪漫的爱情，看来少女也不外如是。
“啧……又是垃圾般的相亲和逃婚？”四夜更加没了兴趣，“那你好生小心。”
四夜连听都懒得去听。
“那个……”少女却没打算放过四夜，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何事？”四夜有点不耐烦了。
“我可以暂住在你家里吗？”少女脸鲜红的像个苹果。
“……你有病吗？”四夜停下脚步，打量着少女，半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
特别感谢地下室虐囚的评价票，九天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过同人写手貌似也拿不到，还请大家不要浪费。如果有同好，欢迎多多在书评区留言讨论，不甚感激。说不定，您今天的构思就是明天九天的剧情。这一章看不懂无所谓，不过下一章就开始进入正题了，四夜的真实面貌也将表现无疑。
PS:其实“英雄救美”的套路九天也觉得太俗，但如果是阴谋论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四夜是稀罕美女的人吗？呵呵……本章九天重新更改了一下，昨天电脑电量不足有一部分没补完，还望大家海涵。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