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依然还在燃烧。除了三角眼外，其余的三个特务依然保持着被击毙时的姿式，但那个枪手却不见了。
他能去哪儿呢？燕双鹰的眉头皱紧了。他想到了，枪手是受了伤的。而现在汽车又没了，如果想凭步行，是走不了多远的。而且现在天色已经暗了，这里是大山，等到天黑，会有很多危险的动物出来觅食。带着满身的血腥气，等于是给自己打上了“食物”的标签……
那么他唯一的出路就只有——
此时燕双鹰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马路一侧的悬崖边。
山风在崖下呼啸，在一片深色中有一只奇怪的大鸟在飞翔。这不是鸟，是一架可拆叠的滑翔机。“欲求胜，先谋败”，这一次，枪手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春若水”。
现在，燕双鹰就只能是站在崖上，目送这个老对手远去。
……
燕双鹰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还幸亏是那四个特务在这附近留有交通工具。要不然凭着燕双鹰的两条腿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这四个特务给自己的车加的油非常的足。在确定了回城没问题之后，燕双鹰开着车又在附近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什么也没发现，其实也是一种发现。
“老朋友，看来你已经走脱了。没关系，这只是开始……”
回到驻地，燕双鹰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怎么样？”
高云杉有些沮丧：“找到了鲁笑平，但是让常兆腾给跑了。”
鲁笑平。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燕双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枪声过后河面上泛起的可怖血色。他的眉毛皱紧了：“怎么样，还有救吗？”
高云杉很清楚燕双鹰的意思。对鲁笑平，高云杉还是有些好感的。但没办法，事实就是这么无情。鲁笑平被发现时虽然还活着，并且他也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是否能活下去，用医生的话说就是“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听到这句话，燕双鹰立刻就站了起来。高云杉也跟着跳起来：“营长，你是不是要去看鲁笑平？”
燕双鹰点点头。高云杉又道：“营长，要不再等一会儿，现在实在是太晚了。”
“如果现在不去的话，那才会太晚。”说完这句话，燕双鹰直接就走出了房门。
“营长，你是担心……”话说到一半，高云杉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连忙追出门去：“营长，你不能就这么去，你的衣服……”
高云杉跑得快，话也说得急。但终归还是慢了一点。追出门的高云杉能看到的只是燕双鹰驾驶汽车的一个背影。
鲁笑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的表情。他其实是很想大笑的，但现在却完全无法做到。
燕双鹰却是毫不在乎。他端来一把椅子坐在鲁笑平的床前。凝视着鲁笑平，燕双鹰缓缓的说：“今天的这种结果，应该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吧。”
对此，鲁笑平却表现的很平静。他对燕双鹰：“没什么，我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我自找的，只是活该而已。”
燕双鹰摇摇头：“不，你还有机会。至少你现在还没死。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听到这句话，鲁笑平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对燕双鹰：“是啊，只要不死就有希望。”接着，话题又是一转：“燕大哥，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了。”
燕双鹰的问题是“常兆腾有没有拆阅那封信”。
同样的问题燕双鹰不只问过一次，也不只问过一个人。然而直到现在，鲁笑平才和他说：“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
真是太迟了啊！燕双鹰的心中禁不住泛起一丝悲凉。他对鲁笑平：“你想不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对这封信，鲁笑平有过很多猜想。但都无法肯定。此时听燕双鹰说话的口气似乎有开诚布公的意思。鲁笑平原想点头，但心思一转却自己明白了。他失声道：“这封信其实是一个机会。你给常……常兆腾还有我……我们的机会。”
燕双鹰一声长叹：“然而很可惜。常兆腾却将其看作了我往他脖子上套的绞索了吧。“
“所以，他该死，我也该死。”鲁笑平缓缓地闭上了眼。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再睁眼时，鲁笑平的神情变得很平静。他问道：“燕大哥，我身上的东西呢？“
鲁笑平的衣裳已经换过了。换下来的衣服和里面找到的鲁笑平的私人物品都有专门的保管。而在所有的东西里，鲁笑平最重要的是一本笔记本。这本笔记本用专门的防水袋包着。虽然掉进河里又浸泡了许久，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湿。
“那本笔记本其实是我的日记。我把所有我认为有必要和很重要的事情都记录在其中。”鲁笑平向燕双鹰说明那个日记本的用途。而燕双鹰则用更加疑惑的目光看着鲁笑平，鲁笑平知道燕双鹰的疑问，于是鲁笑平又进一步解释道：“日记是用密写药水记录的。要看的话必须用我特制的药水刷一下才成。如果不知道配药的成分比例或是其中出了哪怕是很轻微的一点错误。整本日记本都会被毁掉再也不可能恢复。”
一口气将自己密写的药方说出来，鲁笑平又吩咐道：“燕大哥，你可千万要注意。这药水是一点都不能错的。如果其中一方有误，哪怕只是一毫克的误差都不行！”
燕双鹰点点头：“我明白，谢谢你。”
鲁笑平淡然一笑：“没什么，我给你这个不是没有原因的。燕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替我杀了常兆腾！”说到这个，鲁笑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劲，居然一下子就把上半身给抬起来了。他看着燕双鹰，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燕双鹰瞬间都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怀疑，他忍不住问了句：“什么？”
“我要你杀了常兆腾。”鲁笑平一字一字的又重复了一遍。
燕双鹰知道自己是不会听错的，鲁笑平确实是要杀了常兆腾。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鲁笑平感到了疲倦，深深地疲倦。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燕大哥，上次我就和你说过。如果常兆腾真要死，与其死在别人手上，我宁可亲手将其了断。但现在，我是没有这样的能力了。不过燕大哥，我一直都很敬佩你。所以，我想委托你，委托你帮我杀了他。”
“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为了聚集年轻的力量做一些事情。但现在，很多人都变了。还有很多人都死了……”
“燕大哥，常兆腾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他变了，变得有时候我都认不得了。但这种改变明显是朝着邪路而去的。”
“常兆腾早晚要被人杀死。与其死在别人手里，我宁可由您燕大哥出手将他杀死！”
……
“好，我答应你。”燕双鹰的回答有些沉重。在他的身旁，鲁笑平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眼中却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他去了，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燕双鹰答应了他，会将他的骨灰撒入长江。
万流入海，这样他就能顺着江水回到他长大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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