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水柔颂向着燕双鹰勉强一笑，“我是学医的，原本就有尸体解剖的经验。其实原本不应该会这样，只是刚才实在是太突然了。”
“你很勇敢。”燕双鹰微微一笑，“了不起，你很了不起。”这句话，不是客套，而是燕双鹰真正心里所想。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能表现的如此，真的是很不容易。这个水柔颂，确实是很勇敢，很了不起。
“谢谢。”水柔颂嫣然一笑。这时候她居然完全恢复了过来。不但如此，她居然还带头就往里面走。边走还边说，“唉，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年纪轻轻的，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何苦……”
燕双鹰一愣，他迅速的跟了过去。在里面，他看到水柔颂在离秦天华尸体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种混合了悲哀、怜悯的目光看秦天华。
“这个人你认识？”燕双鹰走到水柔颂身边，然后放低声音问。
“在一起的同事，怎么可能不认识？”可能是被燕双鹰的问题打扰了思绪，水柔颂在回答的时候声音是异常的尖锐。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冲着燕双鹰勉强一笑，水柔颂如解释般说道，“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小秦……小秦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燕双鹰眉毛一挑，“怎么，你认为他是自杀？”
“难道不是？”诧异之下，水柔颂的声音未免又拔高了。再次看了秦天华一眼，她忍不住摇头喃喃着，“也确实，如果是自杀，这样的方法实在是不多见。可若是别人杀他，又如何能把枪塞到他手里。而且，这里的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确实，就像水柔颂说的一样。如果秦天华真的是自杀，其方法还真是“别具一格”。首先是枪，秦天华没有用更方便的短（）枪。他用的是一把长步枪。因为枪身较长，在枪口抵住自己的时候，胳膊必然就够不到扳机。于是，秦天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他先用枪抵住自己，然后用自己的脚趾扣动了扳机。
这一点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秦天华的尸体有一只脚没有鞋袜，其大脚趾还留在那支枪的扳机上。
燕双鹰的目光转移。他看到离尸体不远处有一只和秦天华另一只脚所穿一模一样的鞋子。鞋子被摆的端端正正，在鞋口里还塞着那只从脚上脱下来的袜子。这只袜子，也被塞得颇为齐整。
“水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你们学医的，都习惯性的要把每一件事、甚至是每一样东西都安排的整整齐齐？”这时候的燕双鹰，忽然问了这么一个看似有些古怪的问题。
水柔颂一愣，“怎么？”顺着燕双鹰的目光。也看到了地上的那只鞋。不知为何，虽然只是一只鞋却似乎比旁边的尸体更让她感到难受。
“不知道，”水柔颂喃喃着，“实话说，小秦这个人，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燕双鹰一直在密切注意水柔颂。他发现水柔颂的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了，于是便关切的说：“你看上去不是很好，还是不要呆在这里了。”
“对不起，我真不应该……”此时的水柔颂，真的已经很不好了。燕双鹰伸出手把她扶住就这样搀扶着把她送了出去。
在门外，肖恩已经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这位可怜的典狱长，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在自己管理的监狱，一连出了这么两件大事，肖恩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前途是必然黯淡了。不过对此他也是毫无办法。
时间已经过去了有一会儿了。得到消息的所有部门都行动起来了。外面防守的大军早已进入一级警戒状态。不仅如此，得到消息的军管会还有重庆工委也已经就位。就燕双鹰看到的，吴玉霞已经赶来了。
“双鹰，小水？”吴玉霞招呼道。对于这两个人会出现在一起，吴玉霞很是奇怪。于是，在招呼时，疑问便自然而然的显现在眼睛里。
燕双鹰给了吴玉霞一个眼色，然后说：“水医生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水柔颂很想说不用，不过这时候的她已经是很难支撑了。不得已，只能是，“谢谢你啊，燕首长，耽搁你工作了。”
“这里有更专业的，已经没我什么事了。”燕双鹰温和的说，然后笑道，“大家都是同志，就直接叫名字好了。我是燕双鹰。”
“燕双鹰，好威风的名字。”一句话消除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于是水柔颂便不再客气，由着燕双鹰搀扶着回到她原来所在的房间。
这个房间，似乎是专供水柔颂休息的地方。里面的陈设很简单，桌子、椅子，还有一张单人床。燕双鹰注意到，在这张单人床的床脚边，立着两个大箱子。
水柔颂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后，她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见燕双鹰在四下观察，便带着笑说，“很乱，是不是？”
“哪里啊，已经是相当整洁了。”燕双鹰回答。然后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如果你这里算是乱的话，那我那儿不就是猪窝了。”
水柔颂愣了一愣，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你总是很严肃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会说笑话。”
“生活已经是很不易了，所以能笑还是多笑笑好。”燕双鹰少有的文艺起来。紧接着，他开始认真的纠正水柔颂，“其实有一点你是误解我了。虽然刚才我是很严肃，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显得和蔼可亲的。”
小小的玩笑，活跃了气氛。渐渐的，水柔颂说话已不像刚才那么拘谨了。不但如此，她还向燕双鹰靠近了些。
握着水柔颂给的茶杯，燕双鹰很随意的说：“你在收拾东西，是要换一个地方吗？”
“嗯，我要走了。”水柔颂回答。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虽说只要是病人，哪里都一样。但我现在却是不同，因为我怀孕了。”说到这里，水柔颂的脸上微微一红。
燕双鹰一愣，然后迅速的回应，“原来你要做妈妈了，恭喜啊。”然后带着些许疑问，“你现在是最需要人照顾，怎么身边没有其他人？”
“外子有自己的工作，脱不开身。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娇弱。”话虽如此，但水柔颂的眉宇间还是带上了说不出的幽怨。强笑一声，她似自嘲般的说，“刚刚你不是问我，学医的是不是习惯性的要把事物安排的井井有条。依我看，或者大部分人是如此，不过外子却不在此例。他有时候，乱的很。”说到这里，水柔颂忍不住摇摇头，再重复了一句，“乱的很，真的乱的很。”
对于别人的家事，燕双鹰完全没兴趣。此时他更想知道的，还是关于那位秦天华的所有详细情况。而正想着如何将话题转移时，那边水柔颂已经开始主动说了起来。
“因为我要回家，所以这位小秦医生是来接替我的。我们接触不多，就交接用了几天。在我的感觉中，秦天华很内向，平时话不多，也不怎么与人交往。”想了想，水柔颂叹道，“对这个人，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已经很多了，太谢谢你了。”感觉着差不多，燕双鹰放下了喝茶的杯子，然后便提出告辞。出于礼貌，水柔颂也送到了门口。刚到门口，却发现吴玉霞也过来了。
“小水，你的身体怎么样？”吴玉霞关切的问，“听说你已经把工作都交接完成了，怎么还没有回去？”
“工作上的事情是已经交接清楚了，不过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收拾。”水柔颂苦笑着说，“今日是最后一天，可巧就出了事。”
吴玉霞点点头，一句，“别乱走动，注意身体”的嘱咐刚起了个头，就听见走廊的另一边，秦天华尸体所在的房间又传来一声枪响。
这一次，连燕双鹰都是大吃一惊。顾不得其他，燕双鹰和吴玉霞，一前一后都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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