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廖长昌,被捆的结结实实。虽是如此,在对着那些原本熟识而现在看着却很陌生的乡邻,他依然是毫无惧色。
“我什么都没做,我没错。”
从头至尾,廖长昌就这两句话。而作为倔强的回应,是狠狠的两鞭子。
凶狠的鞭子落在伤口上,廖长昌痛的浑身一抽。伤上加伤,廖长昌已无法自己站立。要不是因为有绳子把他吊在树上,他可能早就倒在地上。即便如此,稍微缓了一缓之后,廖长昌依然是那句话:“我什么都没做,我没错。”
“真是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打人的壮汉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对另一边那个瘦而高,眼睛下抠的同伴:“这兔崽子,嘴还很硬。”带着狞笑,“看来还得加把火。”
瘦高个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对同伴的话他并不赞同。在廖长昌脚旁边的低洼处,有好几块已经被血给汇满了。对这个平时看着丝毫不起眼的普通农民的硬气,他也有几分佩服。在这样的情况下,瘦高个认为:“没用,就是打死他,也没用。”
壮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听了瘦高个的话后带着几分茫然回应:“那……那就打死呗。反正我们原本就是要……”
“你给我闭嘴。”瘦高个没好气的瞪了同伴一眼。在那个蠢货还没有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瘦高个抢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里不是有族长坐镇吗,咱们问问他老人家怎么说。”接着凑到躺在一旁靠椅上廖北耳边,低声问:“族长老爷,你说下面该怎么办?”
其实他说什么,廖北根本就听不见,或是说听不懂。廖氏族长之所以是他,只不过是因为其年龄最长、辈分最高而已。其实,在这里受罪的,除了那个被吊起来的罪人廖长昌,还有就是这个廖氏族长。年龄大,身体弱,虽然好歹能躺着,这硬生生的风头也是吃不消。因此,虽然有人问,但真要回答还是很为难。
好在瘦高个也没有想过要从廖北这儿得到什么指示。问出问题后,瘦高个把自己的耳朵凑到廖北嘴边。然后假装听到了什么,过一会便点一下头。估摸着差不多了,瘦高个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对廖北:“是,您说的是,就都按照您说的办。”然后,这个瘦高个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围着的村民。先是一拱手,然后说:“列位,咱们廖氏自大明洪武年间便居住与此,世代繁衍,开枝散叶才有了今天。我廖氏,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这礼节廉耻却也是从来不敢忘。”
听到这里,下面便是虽然乱七八糟,却也是很一致的回应。“是啊。”“没错。”“就是这个理。”还有就是夸赞瘦高个的,“到底是长贵读过几念书,这词说的就是厉害。”
廖长贵强压住即将上浮至脸的得色,硬生生换上了惋惜的表情。“俗话说,万恶淫为首。唉,咱们族规,对奸夫淫妇那是毫不容情的。这点长昌不是不知道,可怎么就……真么就……”说到这里,廖长贵似乎有点动情。他抬袖擦了擦“眼泪”,然后转向廖长昌:“听我一句劝,就认了吧。只要你认,我和大伙儿求个情。说不定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啊——”这句话情真意切,廖长贵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只是,作为被说服对象的廖长昌却似乎依然是无动于衷。
廖长昌抬眼看面前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流血的关系,他现在无论看什么都带着一层腥色。对于廖长贵的话,也不知他究竟听懂了没有。过来一会儿,廖长昌似乎才反应过来。然而,他的回应依然是,“我什么都没做,我没错。”
“你——”对这样的回应,廖长贵一时都为之气结。而受廖长昌回话刺激最大的是下面围观的人。在廖长贵等人刻意诱导下,那些人几乎都相信了“廖长昌与廖李氏儿媳通奸”这样的“事实”。虽然下面的杀人,不但没有证据就连被害者尸首都未找到,然而在某些人心中就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于是,村民们愤怒了。原本善良的人们发出怒吼,吼出残忍的话——“杀了他!”
廖长贵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下。其实今天,他就没有打算放过廖长昌。在装模作样的再次“请示”了族长后,廖长贵扬声说出了对廖长昌的判决:“执行族规!”
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从一根粗树杈上方抛过。绳子的一头被结了一个圈,这个圈被套在了廖长昌的脖子上。当无力垂下的头领被硬拉着抬起时,原本无神的双眼忽然闪烁了一道奇异的光芒。廖长昌拼尽全力喊出了可能是他今生的最后一句话——“我什么都没做……”
可惜这句话没人能听进去。刚刚一直在卖力殴打廖长昌的壮汉廖长发,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带着残忍的狞笑,拉动了另外一边的绳索。
绳子绷紧了,绳圈扯动廖长昌的脖子。眼见着他的脚就要离地,忽的听见一声枪响。这声枪响后,廖长发手里握着的半截绳子忽然断了。猝不及防,廖长发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这一惊非同小可,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绳子是怎么断的。“哎呀”惊叫之后,这家伙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另一边的廖长昌也倒了。不过,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管他。所有人举目四顾,想要造成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很快,他们就都明白了。那声枪响,仿佛是一个信号。接着,一队穿黄军装的人迅速由外面冲入。不但如此,在附近的房屋顶上也出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带着枪,虽然没有用来指向任何人,但这就是一种威慑。
场上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一个穿蓝色衣服、留齐耳短发的女人走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廖长贵还是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官府被惊动了,他们派出了军队。那个女人,就是带头的。
廖长贵以难以察觉的角度向某个方向瞥了一眼。这一眼的发现使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那个原本一直在的人,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狗日的,跑的真快!”廖长贵在心里愤怒的痛骂。只是此时在想这些已是无用,廖长贵知道,那个人可以走而自己却无论如何都跑不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廖长贵带着发麻的头皮走向吴玉霞。拱手作揖后,廖长贵招呼道:“这位老……长……大……”
开局就不顺。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廖长贵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爷”自然不妥,“长官”似乎也不对,而“大人”则更显荒谬。
正在这左右为难的时候,吴玉霞发话了。“我是重庆工委的主任,姓吴。你就叫我吴同志好了。”介绍完自己后,吴玉霞紧接着就问:“你是这里带头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们说一下吗?”
“吴同……啊主任,您好、您好……”廖长贵一边招呼,一边思索。吴玉霞问他“是不是这里带头的”,虽然目下是他在做主,但他如何敢承认。毕竟这可是要负责任的。不过,这家伙亦是狡诈之辈,而且是早有准备。对吴玉霞的问题,廖长贵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这么说:“这儿是廖家祠堂,能进的都是咱们廖氏族里的人。这是咱们廖姓族长,”一指一旁动都不能动的廖北,“在这儿,就是族长最大。他老人家无论说什么,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都得听。”
顺着廖长贵所指,吴玉霞看到了那个陷在躺椅里完全不能起身的“族长”。以吴玉霞的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廖长贵推卸责任的意图。冷笑一声,吴玉霞不再理会廖长贵。
正在此时,赵铁钢赶了过来。他刚刚带着几个人去查看廖长昌的情况,此时过来,就是为了向吴玉霞汇报。
“吴书记,实在是太惨了。”说到这个,赵铁钢气的呼出来的气都粗了,“哪有那样打人的,简直就是想要他的命。”
吴玉霞皱紧眉头。事起仓促,她没有带医生。如果真如赵铁钢所说,那廖长昌的命还能保得住吗?
赵铁钢摇摇头:“暂时还没死。不过已经是很危险了。说实话,他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治疗。而这里,却没有……”说到这里,赵铁钢眼睛忽然一亮。带着几分激动,他说:“赵医生不是在这儿吗?燕营长带着去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候应该把赵医生他们带出来了吧。”
吴玉霞:“是啊,小洁他们就被困在后院。那边由双鹰和高进他们负责。”只是,眉头略皱,吴玉霞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只是那里……那里都是一群……一群……”与这里不同,围住赵小洁他们几个的是以廖李氏为首的一群妇人。这些老太婆以及帮老太婆,虽然大部分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其中核心是以廖李氏为首的一帮泼妇。这些女人,她们干其他的事不行,然而吵架耍泼,却是不在王婆、薛嫂这样的极品之下。
作为一个大男人,燕双鹰他能应付得来吗?
“吴书记,您就别担心了。咱们要相信燕营长。”对燕双鹰的能耐,赵铁钢有着超强的信心。对于吴玉霞的忧虑,赵铁钢这样是安慰的。“要不,我过去看看。”
在吴玉霞表示同意后,赵铁钢带着三五个战士走进了后院。而就在此时,从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是尖叫声,女人的尖叫声。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