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在发火,而且是真正的“雷霆之怒”。
下了车,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了锦玉近乎咆哮的怒吼。对于小姑暴露了自己“河东狮”的一面,如常很是遗憾。不过这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锦玉确实在这儿。
在九号码头旁的一间被称为“办公室”的地方,锦玉在向面前的一个年轻人发泄自己的怒火。虽然被骂的狗血淋头,然而年轻人却是连一句嘴也不敢回。至多吭吭哧哧着,“我也没办法,他们几个谁听我的……”
锦玉原本已准备暂停发飙,然而被这句话一激瞬间怒气又扬。只是,她可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难处,她是一清二楚。其实,就是她,最近的日子也很不好过。这样的认识,如一盆冰水泼下,让她是从头顶冷到脚底。此时的锦玉,虽然心情恶劣远胜刚才,却也没有继续教训人的兴致。挥挥手,以一个“滚”字便将那个狼狈不已的年轻人给打发了。
长叹一声,锦玉忽然觉得很累。而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小姑”。
是如常,他放学了,可为什么不回家而要到码头上来呢?
锦玉皱着眉头转身,然而,她的视线却被如常身边的那个人给吸引住了。看到来人,锦玉是又惊又喜:“燕......燕大哥,你......怎么来了。”
因为高兴,锦玉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一边把燕双鹰让进来,一边想找壶倒水。但她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里,是什么都没有。这把锦玉给窘的不行,她气得都要骂起来:“这帮兔崽子,真是混仗!”
燕双鹰止住锦玉没头绪的忙碌。“我不渴。”然后,“这次来,我是找你有事。”
听到燕双鹰说找自己有事,锦玉愣了一下。然后是很干脆利落的答应:“可以,只要是燕大哥的事,我锦玉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双鹰微微一笑,他没有立刻就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先行询问:“锦玉,关于你把码头交出来,自己带着手底下兄弟加入公会这件事,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听到这个问题,锦玉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没......没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说法不足以让人相信,锦玉又补了一句,“燕大哥你放心,不管什么问题,我都能解决。我是绝不会让那些老兄弟再走回头路的。”
锦玉的骄傲,燕双鹰能理解。如锦玉般的人,就算是受了伤,也只会躲在无人的角落默默舔舐而不会表露。而这样的骄傲,也燕双鹰曾经有过的。不过,与锦玉不同,现在的燕双鹰身边,有一大群兄弟,真正的兄弟。
淡淡一笑,燕双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取出一根烟点燃了抽起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回复有些过于生硬,锦玉自己也觉着尴尬。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这时,如常很凑趣的叫了声“小姑”。于是,锦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如常身上,她没好气的说:“叫你放学就回家,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没想到会被小姑这么说,如常觉得很委屈。一旁燕双鹰连忙打圆场:“这你别责怪如常了,他是带我来找你的。”
这时锦玉也意识到自己说差了,连忙解释:“燕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他上学,我也安排了人接送。可是这小子,”说到这里一指如常,带着余怒,“这小子,就是要自己走。不但如此,他还和去接他的兄弟捉迷藏。”“燕大哥,你说,该不该揍!”
燕双鹰把目光转移到了如常身上,不等他说话,如常抢先承认错误,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小子,还只有燕大哥你能治得了!”这时,锦玉的心情也放缓了。于是,她开始可以有说有笑起来。
然而,一个人的到来却将这刚刚和谐起来的气氛给破坏了。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单看相貌,倒还无所谓,只是他的一双眼睛,是白多黑少。不但如此,他看人时眼睛一直都是斜的,由于这对特殊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在翻白眼,也怎么看都让人不快。
那人直直的看着燕双鹰,脸上虽然带笑,然而目光却甚是无礼。
燕双鹰回视那人。他的目光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然而与这样的,目光相对,那人却感到一阵心虚。在不知不觉中,这人把眼睛垂了下来。干笑了两声之后,那人对锦玉:“贵客上门,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要不是我有事路过,也不知道有长官来。呵呵......真是太失礼了。”
锦玉眉毛轩起,以她的本性,很想说:“关你屁事。”然而,却被燕双鹰用目光给制止了。燕双鹰没理那个人的“殷勤”,而是对锦玉:“介绍一下吧。”
“鄙人常有利,”不待锦玉开口,那人抢先说话,“锦玉的哥哥,霍杰,是我的老兄弟。当初,这片码头可是我和霍杰兄弟在一起打下来的。当然,现在霍杰兄弟被害了。他的妹妹,我还是得照看着。不是我倚老卖老,当初霍杰在的时候,虽然他是老大,不过我说句话还是有分量的。现在虽然是锦玉当家,但她毕竟年轻,又是个.......”打了个哈哈,常有利下面的话没说,不过任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啥。不就是想说锦玉“是女流之辈”,“不该抛头露面”之类的话。
锦玉气的满脸通红,但一时却也无法发作。因为常有利说话,意思到了话却没说白,就是要挑也挑不出刺来。
燕双鹰先用目光安抚锦玉,让其稍安勿躁。然后看着常有利,似乎是很无意的问:“听常老大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跟霍杰很久了?”
“是啊。”想起以往的日子,常有利还是很感慨。“最初我和霍杰兄弟来这片码头时,除了几个苦哈哈的兄弟外是一无所有。”想起当年,常有利不禁有几分动情。他和霍杰,都是苦出身。最初,只是不甘心被欺负。没想到,拳打脚踢之下,却也打出了局面。霍杰在世时,这码头一片,霍杰、还有他常有利,可以说跺一脚地都在颤。
斜了一眼锦玉,常有利在心里恨恨的想:真是个败家娘们。他恨锦玉,居然将他早已视为囊中物的码头交了出去。只是锦玉不但是霍杰的妹妹,在她周围,还有不少年轻人支持。就是这些,使常有利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造次。
燕双鹰冷笑一声。常有利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心里的意思燕双鹰是完全清楚。不过,在外表上,燕双鹰表现的却是完全不知情。淡然一笑之后,燕双鹰说话了:“我知道,霍杰老大和普通的袍哥不同。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一起的那些苦弟兄。就为此,刘天龙才容不下他,才会想要下毒手暗害他。”“是不是?”
燕双鹰的声音很平静,说话时也没有刻意的去看常有利。但不知怎的,话入耳,常有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个姓燕的,是个难缠的狠角色!
常有利在心中把这个观念又加深了一遍。他知道,刘天龙栽在这个人手里,绝对不是偶然。要想不步刘天龙的后尘,就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常有利想暂时偃旗息鼓,燕双鹰却是得理不饶人。“既然当初是为了自家兄弟,那么现在也该是一样。锦玉将码头交给工会,弟兄们从此在工会组织下做事。一样没人欺负,又不需要打打杀杀。这应该是霍老大一直的心愿。常老大,你应该也是希望弟兄们有好日子过,而不是利用弟兄的血,给自己牟利,是不是?”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这时常有利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已被汗水给打湿了。
燕双鹰看着常有利。他的嘴唇向一边提起,露出习惯的带有尖锐讽刺意味的微笑。然后,是“常老大,你很冷吗?”
“冷……啊……不……”此时的常有利心中是后悔不已。原来他得到听布置在锦玉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于是特地赶过来“示威”的。结果,到最后却是自己被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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