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鹰看着丁必富,似笑非笑:“你就真的对我这么有信心?”
丁必富把身子又躬低了些。“因为少爷您尊贵的身份可不是这几个小钱能比的。”抬起身子,带着微笑,“只是希望少爷以后可以多光临小店,让小人能多做几笔生意。您放心,这里的东西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小店不仅是卖,而且还收。有很多有身份的人物,他们可能有时候买了什么,但过后又不想要了。于是,就会到小店将之处理掉。”
燕双鹰本要走,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停住了:“怎么,你们也……”
见鱼儿上了钩,丁必富心中一喜。不过,在表明上却是什么都没露出来。“是的,小店专收各家富余。加强公道,童叟无欺。”
“富余,富余……”燕双鹰是若有所思,不过,对此他并没有表示什么,留下一句“我会把钱送过来”之后,燕双鹰便带着女伴扬长而去。
在燕双鹰身后,丁必富脸上的笑容变了。有谄媚讨好变为轻蔑讥嘲。他知道,败家子二世祖最缺的是钱。以他们的德行,无论手头上有多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花的一干二净。等到他们开始将屋里的东西往外倒腾着卖的时候,也就是其末日即将来临了。这好比老房子着火,根本就是无救。——这就是丁必富说最后那句话的真正用意。不知怎的,对燕双鹰,丁必富有种莫名其妙的憎恨。他真希望这个高大英俊又有很多女人喜欢的男人败尽可以败的一切东西,然后穷死、烂在街头!
整个下午,丁必富都在等燕双鹰。等到天都快黑了,燕双鹰都没来。
或许他今天都不会来了吧。丁必富有些失望的想。然而,就在快要打烊时,那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燕双鹰来了。不但如此,他还带了一个看上去挺大挺沉的盒子。
“你下午和我说过,你们不但卖东西,还往里收。”说这话时,燕双鹰是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不但如此,他还戴了个墨镜,将其眼神给遮住了。
来了,果然来了。丁必富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他强做镇定:“是的,凡是不想要的、觉得多余的物什,只要有价值小店都收。”
“有价值,你放心,绝对有价值。”燕双鹰嘴角轻斜,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然后,手一推,把那件东西给送了过来。
丁必富打点起精神,以百倍的小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高腰花瓶,很精美青花瓷花瓶。大体看了一下,丁必富发现这是一件前清时期的物件。有了这个发现,他便更加谨慎起来。要知道,清朝的瓷器很多,贵的和贱的之间能相差百倍、千倍甚至上万!判断好坏的标准有很多,精品还是普品,官窑还是民窑。是哪里出产的,是清代那个阶段的东西,甚至曾经的使用者尊贵与否也会影响到物件的价值。也就是说,东西是一定的,然而值多少就要看人怎么说了。
东西是好东西,虽然是民窑的,但应该是其中少有的精品了。放下花瓶,丁必富做出了最后的结论。然后,他给出了一个数字。
“不错,你给的价钱很公道。”燕双鹰点了点头。
“还行吧,毕竟小店做生意,靠的就是信誉二字。”丁必富笑着说,然后问:“怎么样,您是要*还是银元?”
燕双鹰眉毛一挑:“怎么,你们还可以用大洋结账?”
“当然可以。”丁必富傲然一笑,“鄙店虽小,却是还有些实力了的。怎么说,只要您来,咱就得让您完全的满意。”
燕双鹰被丁必富的神情逗的一乐:“不错,我就说过,老板请了你这样的伙计绝对的值。”然后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那你说我该拿什么?”
“银元,必须是银元。”丁必富以绝对肯定的口气说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以一种推心置腹的态度说:“少爷,*这东西就是一张纸。发行这玩意儿的在台上,那就有用。要是一倒台,那就是废纸一张。不如银元,不论谁当政,它都是响当当的好东西。”
“你可真是在替别人着想啊。”燕双鹰似有深意的说。没等丁必富琢磨从味儿来,燕双鹰又道:“好,我就要银元。”
当真燕双鹰面,丁必富取出银元一枚一枚排开让燕双鹰检查。
钱,真是好东西,尤其是上好的纯银制作的银元。夕阳的余晖照进来,使一枚枚摊开的银元泛起柔色的光晕。捏住一枚,吹口气放到耳边聆听。这就是爱财之人的天籁。
燕双鹰伸出手指,在银元上方划过。丁必富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燕双鹰,这时他恰到好处的说道:“其实说起来,古玩什么的在现在是卖不出价钱来的。”
这忽如其来的一句把燕双鹰说愣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为什么?”
丁必富笑了。他知道,饵没有白撒,有条笨鱼就快要上钩了。
“人的一生不可能都是顺顺利利的,总有些沟沟坎坎。就是大富大贵之家,也难免会有周转不灵的时候。不过,和那些真正的穷棒子不同,富豪的困难只是一时的。只要能迈过这个坎,往后便会越攀越高。”这时的丁必富有些答非所问,然后却是直指正题,或是直指他认为的所谓正题。看到燕双鹰不知不觉的开始倾听自己说话,丁必富脸上露出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然后,完美的伪装出绝对的真诚。“少爷,我们的宗旨是帮助有急用的周转。而那些没希望的穷人,就算东西再好我们都不会收。”
丁必富的最后一句,纯属无聊的屁话。都成了没希望的穷人了,还会有好东西?不过,丁必富知道,眼前这位,虽然同样是“没希望的家伙”,然而毕竟家世摆在那里。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世祖还是有好东西的。然而究竟什么是好东西,还需要丁必富的“引导”。“所谓盛世收藏,也就是说那些玩物,只有在歌舞升平的时候才有更多的人有兴趣。有兴趣的人多了,价钱才能上走。而现在,”说到这里丁必富冷笑一声,“先是宣统爷退位,接着是袁大总统要做皇帝。国民党上了台,然后又闹日本人……这几十年就没消停过。所以,眼下别看是共产党得了势,但谁知道这江山能坐几天?在这种情况下,珍宝古玩是卖不了应有的价钱的。”
燕双鹰若有所思:“那么,在你看来,现在什么样的东西是有价值的?”
“实用的东西。”丁必富用肯定的语气答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用上,而且用处很大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燕双鹰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似乎是对丁必富的话完全失去了心情,“好吧,你替我把钱包一下。哦,对了,那件东西我还没付钱。在这里面扣吧。”
送燕双鹰回来,和丁必富要好的一个叫崔吉的伙计便连忙凑过来。“行啊,丁哥,你今天这价开的可真是良心哪。以这个数,你这生意是白做了,一分好处都没有。”
“你知道个啥?”丁必富没好气的斥道,“你看这败家子,家里会没有好东西?他拿这东西来,分明有投石问路的意思。这单生意是不挣钱,我也没指望挣这个钱。只是把他哄好了,日后自然有好东西源源不断的过来。到那时,”冷笑两声,“自然会有更多的钱,而且还不止一笔两笔。”
崔吉恍然大悟:“原来哥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没错。”丁必富眼睛眯了起来。反正那个二世祖早晚得被人宰,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都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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