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个男子,一个约四十来岁,一个约二十几岁,他们脚下一口编织袋,袋口并未系紧,里面的一团毛茸茸物事滚出来在雪地上,凝神看去,竟是一只死貂熊。陈化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两个偷猎者。他虽然也知道偷猎国家保护动物在法律上是有罪的,但不知为何却一点也没有与这两人为难的想法。过了一会,两人喘息稍定,听得那年青人说:“强哥,这次咱俩算是发了财吧?”中年人说:“幸好没有碰到巡山的那些警察。”年青人说:“强哥,你说貂熊皮能卖个一百万吗?”中年人道:“一百万不大可能,五十万以上肯定是有。”中年人看了一眼编织袋,道:“勇子,出门前就叫你小子准备袋子,你怎么拿了个没有拉链的?”年青人道:“出门前我还试了一下,拉链真还是好的,不想怎么要用的时候它就坏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两人休息足够,再背上袋子继续前行,陈化羽目送二人渐行渐远,不再追踪,反身回去,想到今日买了好些衣物,钱包已经空空,拿出手机给胖女人打了个电话,要她明天来家里收松籽,胖女人满口答应,约定早上八点三十,挂了电话,瞟到手机上时间竟然已到了晚上十一点。到了家中,先打开天地玄黄塔,准备了六箩筐松籽,再凝神在塔内刻画“养和符”,却因为跟踪两个偷猎者有些疲劳,精神状态并非上佳,中途失手,也没放在心上,出塔来,吃了一截人参,拥被而卧,运转真气化解药力,渐渐睡去。
早上,胖女人准时而来,付钱收取了松籽而去。陈化羽准备离家上山修炼时,却见镇上忽然来了许多警车和警察,正挨家挨户的清点统计人员,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一会有两个警察就统计到陈化羽这里来,他走到门口拿出身份证给警察登记,顺便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一个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脸色颇为凝重,又低下头把陈化羽的身份证往掌上电脑刷去,查看一下他的记录,问道:“你做什么职业?”陈化羽一愣道:“没有工作,我就是看此地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所以准备在这里休闲一段时间。”另一个警察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们要查看你的房间。”陈化羽拧开房门,道:“请进。”屋里的家具非常简单,只有一张一米二宽单人床,一个棕色双开门的旧衣柜、左右两个抽屉的木书桌、两把旧椅子,后面厨房的陈设也非常简单,一个透明玻璃的小碗柜,一套煤气灶,两个警察在家里搜寻一回,陈化羽每次用完枪都会放回玄黄塔的飞舟上,屋内本无禁物,自也不惧。两警察见没有可疑之处,也就不再耽搁,出门后,向陈化羽隔壁邻居查看而去。
待得这伙警察把周围所有人家都查看完毕,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于是驾车离开。所有人家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诸多猜疑,但都没有准确消息。陈化羽自上山去继续修炼,到得傍晚归来,向住在二楼的房东打听,房东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丈夫长得高高瘦瘦,脸色黄黄,说话简快明了,道:“哦,这个事啊,中午大家已经打听清了,住前街的老郑知道不?他儿子在联防队里,听他说昨天夜里联防队里有三个小伙儿在林里巡逻,碰到了两个偷猎人,这三个小伙儿要查看那俩的包裹,结果那俩人抬起猎枪就给他们开火,这三个死了一个伤了两个,那俩偷猎的都跑了。所以警察才会到处查人,联防队的人都是协警,和警察是属一个部门的,现在全市的警察可都出动了。嘿,这可是个大事件咯!”
陈化羽思索一回,心下至少有八成肯定这事应该是昨晚自己跟踪的那两个偷猎者干的,时间肯定是在自己放弃跟踪他们之后。偷偷杀一只貂熊自己虽然不介意,但既然他们敢杀人,那就怎么着也要管一管。他到达镇上的一个超市,在干货区找到集中卖松籽的区域,这里有七八个品牌的松籽在货架上待售,有两种散装的松籽略过不看,拿起袋装的几种松籽细细看它们的包装,发现其中有一个品牌的生产厂就在呼玛县内,另有一个品牌的生产厂在邻近县,包装上还留有联系电话,他各买了一袋这两个品牌的产品。
次日,早上九点钟,陈化羽按着松籽包装袋上的电话给呼玛县那家食品公司打过去。甜美的女声从听筒传来:“您好,这里诚丰食品,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他道:“你好,请问你们公司需要采购松籽原料吗?我这里有大量的新鲜松籽提供。”女声道:“哦,我这里是客服部,请您打电话给采购部好吗?请您用笔记一下采购部电话,我报给您。”……
他再给采购部打电话,采购部接电话的人显得很高兴,说是不管他有多少松籽,只管全部送来,他问价格多少钱一斤,对方答十二元至二十元之间,看松籽的质量才能定,当下说好这几天就会送一车过去,到时电话联系,对方还留了个手机号给他。
为避人耳目,怕引人怀疑,陈化羽马上赶到呼玛县城,在大街乱逛,恰看到临街一个门面房的门上贴着招租的告示,立即与告示上的电话联系,付了一千块钱说好租用一个星期,当日下午房主就将钥匙交给了他。
关好门窗,确定不被窥视后,陈化羽在室内打开天地玄黄塔,拿了一个大桶进去,找到种植红松树的地方,红松高大挺拔,放眼看去尽有百多棵,果实累累,他一棵一棵的摇动,待松籽落地再捡起进桶内,装满一桶就提出塔来,倒在室内地板上,来来回回不记得具体多少桶,直到以他的体能都感到很是疲惫,整个房间堆了一米多高的松籽方才住手。忙完一看,竟已经凌晨三点多。
合眼休息一阵,待得天明,与诚丰公司的采购人员联系,说是自己一时找不到车辆与装货人员,这姓张的采购员忙问他的货地址在哪里,待听他说了地址后,满口说原来距离这么近,派车过来绝对没问题,也不需要收费,但安排的装货工人需要由陈化羽出一些劳务费,陈化羽当然答应。
没过多久,张采购就坐着一辆小卡车,带着三个装运工人到来,看了陈化羽屋子里的松籽质量后,议定价格为最高收购价:二十元一斤。三个工人忙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将屋内所有松籽装上了车,然后一行人随车回到了诚丰公司。
随着卡车称重,再到卸货区卸下松籽,再秤卡车的皮重,最后算出重量是四千二百斤。经过一番冗长的财务程序,诚丰公司的账务人员给陈化羽的银行卡里汇去八万块,另还有四千块是现金交付。陈化羽分出一千两百块给三个装卸货的工人。出了诚丰公司居然已经下午四点多,他在街上先找了个销售电话卡的小店,买了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和一个新手机,再找了一个制作名片的店子,请店主设计名片,要求名片正中醒目位置只写一行字:“高价收购貂熊皮”,在名片下部留下刚办的手机卡号码以及一个“羽先生”的名讳,谈好印刷两万张,除了正常的付费外还多付了好些加急费,才说定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以前就可以取货。
第二天陈化羽准时取了名片,全放入背包内,拿着地图走街串巷的撒名片,就和街头发小广告的做法一样,有时给过往行人发一张,有时走进街头商店给店主发一张,经过人家门前也塞一张进门缝,要是遇到麻将馆和网吧那就更要进去多发一些,估计把全县城各处都覆盖到才停下,而呼吗县下属有三镇七乡,他当然也没有放过,用了五天时间,东奔西跑忙忙碌碌的在这三镇七乡的繁华聚集之处撒名片。
等基本上把整个呼玛县都覆盖完毕,两万张名片完全用光,他才回到租住的小屋,遇见房东夫妇,攀谈一阵,才知道警察虽然全力搜查枪击案的两个嫌疑人,目前没有抓获归案,而受枪击未死的那两个协警在医院的抢救过程又死了一个,另一个还昏迷不醒着呢,据说能醒过来的机会甚小。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化羽陆陆续续又和诚丰公司做了四次松籽交易,每次收入八万十万不等,卡里存款达到四十余万,为了方便,他干脆把县城里的那间门面房长租下来。除此外每日里打坐炼丹制符,而这场枪击事件也渐渐平静下去,临到快过年时,听说躺在医院昏迷的那个协警也永远的停止了呼吸。这下子,除了当初在雪地里刚找到三个中枪协警时,他们曾说是被两个偷猎人枪击的遗言外,再也没有任何线索留下。
过完春节,转眼到了正月底,依然时时飘雪,他的“足厥阴肝经”修通大半。突然一天,新手机的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个呼玛县的陌生号码,接通后说了一声:“你好”,对方声音低沉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貂熊皮?”
他听着,感觉这声音应该是个青年男子,道:“对啊!你有吗?”
对方道:“当然有,你出多少钱?”
他道:“如果是旧皮子,以前有人用过的,我可不会要。”
对方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保证新皮,你出多少钱?”
他道:“你开个价吧。”
对方沉默了一阵,声音提高,变得清亮一些,道:“一百万。”
他轻笑一声,道:“太高了,说个实际一点的价。”
对方道:“我就说这个价,你说它太高,那你说个价。”
陈化羽想了想,估摸着对方的心理预期,道:“三十万。”
对方从鼻子里出气轻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在买牛皮还是猪皮?”
他道:“如果你诚心想卖,我当然可以再加点,但是不会再加很多。”
对方道:“七十万。”
他道:“三十五万。”
对方道:“算了,不跟你废话,一口价,六十万,少一分都不卖了!”
他道:“四十七万,我的所有资金就这么多。”
对方绝决的道:“六十万是我们的底价,不会少一分钱。你要筹得到钱就再给我打电话吧。”
他道:“你先不要挂电话,我问一下,你是要银行卡转账还是现金?”
对方道:“现金。你到底有没有六十万?有就马上都可以给你。”
他道:“那你等两天吧,我想想办法再赚些钱。千万可要把皮子给我留着。到时再给你打电话。”
……
陈化羽花了两天时间又卖给诚丰食品公司两次松籽,再将银行存款提现,凑齐了六十万元整。为了将来面对面的做貂熊皮交易时,不显得那么突兀,他花费了九千多元给自己买了身皮衣,装扮起来像个富人。于是再给对方去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凑齐了六十万块,何时何地开始交易?对方也很高兴,要求他晚上在城郊一山的丛林里交易,他想了想种种可能后,表示拒绝,并说道:“我身上带那么多现金,和你到山旮旮里去,你要抢了我的钱,不给货,咋办?”对方虽然赌咒发誓的说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但陈化羽就是不松口。最后对方要求他在呼玛县城里等待,明天再联系。
次日中午时分,陈化羽手机响起,接通,那个熟悉的年青男子声音响起:“羽先生,请你马上赶到正棋街烧烤城门口,到了给我来电话。”
陈化羽脱下道袍,换上一身皮衣,戴上墨镜,对镜整理一下仪容,提上装满钞票的小皮箱,出门招呼了一辆的士,十分钟便到了地点。下车给对方拨了电话过去,对方接了电话后道:“哦,看到你了,你站在门口别动,把身子慢慢向左边转,好,好,停!把头向上抬一点,好。”陈化羽一一依言照办。放眼看,周围许多楼房林立,无数窗户人家。对方又在电话里说道:“现在你拦一辆的士,到迎宾路上的‘蓝鸟网吧’。”
陈化羽坐的士很快到了蓝鸟网吧,再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方道:“你进网吧,找第四十三台机的人。”陈化羽推开网吧门进去,一股带有浓浓香烟味的暖气扑面而来,吧内约有百多台电脑,零零落落的约有三四十人,遁着顺序找到编号为四十三的电脑,一个女子坐在电脑前正在网上看电视剧。
那女子转过头,大约二十五六岁,明眸白肤,向陈化羽问道:“羽先生?”他道:“我是,接下来做什么。”女子站起身,转身向后门走去,丢下话:“跟我来。”
他随着女子从后门出,穿过一条小巷,进入一家小饭店,绕过喧哗的就餐客人,进入厨房,从炉火正旺的炒锅边经过,上一个小楼梯,到达二楼。女子敲了敲门,再旋开门把手进去,陈化羽随后跟进,那女子合上门,插上门锁,走到房间正中一张大桌傍着一个男子坐下。房间不小,靠街一边几扇大玻璃透明窗户,但只正中摆了一张大圆桌,桌布垂地,整个房间只他们三人显得空落落。
陈化羽看这男子约四十许岁年纪,虽是坐着但也可看出身材极是高大,体型肥壮,黑膛膛一张脸,寸发,左右脸颊青色的腮帮子直连到鬓角,面无表情,他指着靠窗椅子道:“请坐!”陈化羽看去,整个房间也只有这一个空椅子,便走去坐下,将皮箱顺手搁在桌面上,开口道:“钱带来了,皮在哪里?”那男子双眼一翻,沉声道:“急什么!先点钱。”说着低身从桌布下提了个点钞机出来,示意陈化羽打开手提箱。
陈化羽突然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头冒出,性命垂危的本能颤栗感觉涌起。普通人浑浑噩噩从不修炼,在性命交关之时尚有直觉感应,何况他修炼奇功《炼气筑基术》还略有成就?他暗想:此房间内那一男一女,手脚都放在自己可看见处,这种危险感明显不是他们带来的,而且隐隐感觉如芒在背,应该是背后有人捣鬼,可身后是当街窗户,能有什么危险?
打开手提箱,给黑大汉推过去,一匝匝的钱摆放得整整齐齐。那女子站起来,拿起一匝钱撕开封带,放进点钞机开始清点。
“哗啦啦”——钞票翻卷的声音清脆明亮,陈化羽心头的危机感挥之不去。墙角一个小柜台,放着开水壶玻璃杯茶叶罐等物事,他假意道:“口渴,泡杯水喝。”于是走到墙角泡茶,等身子离开窗户时,那种危险感渐渐消失,“或许在窗外某个地方,有人正用枪瞄着我。”想到这里,陈化羽一身冷汗,“他们是要抢钱然后杀了自己吗?应该不会,毕竟这是城市之中,要想不留痕迹很难,而且对方应该也估不准自己出来交易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过别人,如果自己失踪被报警,他们麻烦也不小。”
他拿着水杯,轻轻啜口茶水,背靠小柜台,显得很惬意,对黑大汉说:“皮呢?你点我的钱,我是不是也可以看看你的货?”黑大汉点了点头,拿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送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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