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快让开……”
小林子用力挤开拥在门口的人群，片刻，房间内就响起了他的惊呼。
城月一惊，一声不吭地走向面店，他脸上的冷意，如九月寒冬里的寒风，本来还想围观的人群接触到这股近乎实质的冷意，都纷纷让开一条路。
此时的城月，杀神一样的冰冷。
房间很凌乱，揉面团的盆已经打碎，烧火的炉灶破了一个角，有经年的灰烬散得到处都是，而负责招客的二张粗木桌子，化成一堆碎木块，至于原本码在墙角的三袋面料，不见了，想必已经被抢走。
早已进入房间内的小林子，楞楞地站在房间zhōngyāng，他的目光聚焦某个地方某个角落，这个角落的事物，让年纪还小的他都忍不住好奇，然后思量，最后走了神。
这是一碗面，碗是大海碗，面是阳chūn面。
房间的正zhōngyāng有一张还算完好的凳子，凳子还放着一碗面，缺了一角的大海碗犹自冒着丝丝的热气，爆葱的味道、陈年老醋的酸味、阳chūn面的粉香，这样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城月视线、坚而硬的神经，一波又一波，他的面前掠过诸多的情景，于是，他坐了下来，开始回忆。
大约是早晨，他刚刚离开面馆，神之使的人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威迫了胡老爹，在被拖走之前，老人家提了一个要求，为他做最后一碗面，不知道为什么，神之使的人竟然同意了，在凶神般的神使注视下，老人家做完了最后一碗面……
浮光掠影般的场面。
“大人，临走前，你要求再来一碗面，估计这碗真是为你留的。”
城月走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坐下来，他开始吃面。
吃得很认真，每一根面条、每一颗碎葱，乃至汤上游离的香油，他都小口小口地抿着，
他想起了母亲，以及每天早上粗杯里的水。
午后的阳光，透过门口支离破碎中飘扬的白布儿，班驳地洒了进来，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在城月的每一寸肌肤，黄昏下，他的神情显出了少见的温柔，温柔到身上的粗布衣，都跟着温柔了起来。
嘎！
小林子很认真地端详着城月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于是，他轻步退了出去，挡住了想拥挤进来的小镇居民。
一个矮而肥的妇人，站在门口，眼光掠过门槛，瞧着吃面的城月，叹息地道：“稍前，胡老爹来找我借了半袋子面料儿，说是想招待救了他一命的小哥儿，于是，我就借给他多半袋的面料，他老人家走后，神使团的使者就来了，直接进了胡老爹的家，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好象起了挣扎。”
“后面我知道，我打算来买面的，站在门口听了片刻，看到那两个神使团的人，先是打听这个小哥的下落，威胁胡老爹一定要讲实话，胡老爹不吭声，又故意闹事，将店里的东西都砸得稀烂，直到胡老爹被拖走了，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倒是莫名其妙地留下了一碗面，这是最后一碗面了，其他面料都被抢走了，奇怪，按照老规律，只要我们按时交保护费，神之使的人都不会为难我们。”
“拖走？”
“是……是的。”
小林子握着拳头，沉声道：“这些该死的强盗，快，你们这里不是有反神组么？通知人去追。”
城月终于想起，先前他提过要求再来一碗，这最后一碗面，自然是胡老爹为他留下来的，想到这里，小林子再次走了进来。
“大人，怎么办？是神之使那些强盗干的，你……”
小林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得分明，原本认真吃着面的城月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坚硬起来，这样的坚硬与冷漠，他看过一次，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从茫茫的黄沙中走来。
月的手掌抹过桌面，唯一完好的凳子，委顿成一堆碎末，然后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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