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娘和紫凝谈得甚是亲热。
书房里的凌励在听了一阵后,又想起那日与牡丹在此的疯狂,心烦意乱下猛然警惕,暗道:怎么能在嫂子面前露出丑态呢?由此迅速收敛心神晋入心无旁骛的境界,开始专心作画。
董其昌身形消瘦,面貌清矍,外形上的特点很好把握。不过,要表现出一代文坛宗师,书画大家的精神风貌,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凌励不断地在回忆中,捕捉老大人最具有震撼力的神态;分析他意气风发时,脸部肌肉的运动与神态的关系。再通过画笔描绘在画布上。
绘画,更多是一种瞬间感悟和理性分析的结合。
男人,处于三种状态的时候,最令女人倾心。
勇悍而无敌,专注而智慧,温柔而儒雅。
女人天生柔弱,因此她们崇拜具有强大勇力的男人。自古以来,英雄和美女的佳话往往最多,如楚霸王和虞姬。
男人的智慧同样让女子痴迷,而智慧的源泉来源于专注,对知识的专注、对创造的专注、对爱情的专注……这样的男人往往能给女人很多的意外惊喜,营造无所不能的形象。
女人的天性具有强烈的两面性。她们需要人爱护,又将本身强烈的爱欲施于身边的亲人,温柔的男人、儒雅细心的男人,能给女人一种时刻被关心的幸福感,满足她们天性的需求。
此时的凌励,无疑是属于专注的男人。
他专注于在画布上塑造一个真实的董其昌。连外面女人的谈话已经中断、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位美女走到他身后都不曾察觉,当然也就看不到张晚娘钦佩的目光,看不到紫凝眼中闪动着的渴慕和爱恋。他只看到,心目中的一代巨匠董其昌,正在自己的笔下崭露出最令人渴慕,崇拜的形象。他只能在内心狂喜地感觉到,自己正成功地创作出新一幅堪称满意的画作。
张晚娘微微侧头,偷偷观察着紫凝的神情。这次观察,让她彻底打消了对青楼女子的那么一点点戒心,也坚定了帮助凌励和紫凝缔结良缘的想法。因为她看到的紫凝,是一个将全身心都融入深情的目光,倾注在凌励身上的纯美仙子。
她暗道:这样的男女才是绝配呢!可惜,紫凝若是出身在官宦人家就好了,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凌励的夫人。唉,也不知道哪个女子有如此好命呢?
“凌大人!凌大人可在?”
窗外传来尤光楷的声音,这家伙似乎是专门破坏美好气氛的衰神一般。上次是凌励正待勃发的关键时刻,这次却是大功即将告成,感觉最为惬意的时刻。
凌励悻悻地放下画笔应了一声,才发现身后有两位美女。忙带着抱歉的微笑道:“嫂子、紫凝,你们何时进来的?怎么不坐下呢?”
“凌大人、大人,老爷让小的传话,今日银价不降反升,已经到一千八百钱一两了。”尤光楷有些气急败坏地在书房门口说道,说完才向晚娘行礼道:“见过少夫人,见过紫凝姑娘。”
凌励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问道:“舅父如今身在何处?”
“很快便会回府。”尤光楷也是忧心忡忡,一脸担心地回话。
“如此,我去外面等着。”凌励起身整理了一下,又回头道:“紫凝,抱歉,今日不能讲解透视原理了,麻烦你陪伴嫂嫂说会儿话。”
说着,凌励就跟着尤光楷出去。情急之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语言上有很大问题,更没有注意到紫凝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夺目的光彩。他的话,明摆着就是把紫凝当成了主人,反而要她去陪伴张晚娘,也确定了紫凝应该称呼张晚娘为“嫂嫂”。这些,让紫凝怎能不惊喜非常呢?
尤万松黑着脸匆匆回府,一见凌励在客厅前等候,就“哼”了一声把他拉进屋里,屁股还没坐稳就道:“不降反升!嘿嘿,老夫搞了这许多银两,全部许诺是两千钱一两方才融得,如今这一千八百钱,哈哈,老夫可要准备转世投胎了。”
典型的怒极反笑!凌励暗自嘀咕着,在脸上做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你!?好笑吗?”尤万松一见气极,却又想起因为是自己先笑,人家陪着自己笑,实在不能指责啊!竟然一时堵在那里出声不得,不过,脸上的怒气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凌励收敛了装出的笑脸,欠身道:“不降反升,手段也!郑芝龙要一下把银价撸到底,那全天下人就都知道这银价有人操纵了,还会乖乖上当吗?策略、手段、方法。换作是我,我就打压一百钱,反拉五十钱,这样的涨跌也是赚钱的机会呢!”
尤万松的脸色变化极为明显,甚至说极富戏据性。黑脸变化为粉脸的过程,不能不说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至少在一旁目睹的凌励,肚子里面早笑开花了,面子上却只能憋着,憋得辛苦已极。
“策略、手段、方法……对,就是这么回事!”尤万松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兴奋地对旁边的尤光楷道:“光楷,出手,趁着银价高快快出手!顺便通告其它人,快快出手!这郑芝龙,不是送银子给老夫花吗!?”
凌励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尤万松的身边道:“舅父大人,不是郑芝龙送您银子,是那些被蒙蔽的百姓送您银子。唉……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了!”
尤万松带着些微的诧异看了看凌励,从他容色中居然读出了怜悯,乃笑道:“难道励儿不赚这钱,百姓就不受损失了?从郑芝龙既得利益中分点出来,有何不妥?”
凌励沉吟了一会儿,苦笑道:“看来,银价跌落到一千一百钱之前,还有很多次的涨跌来套取更多的白银。那,我等趁势而为,则可以将利润拉到一番五成左右。高卖低买,在总的下跌趋势下,放出白银没有错,争取高出手价格,也没有错,最后顺手打压郑芝龙,更没有错!有错吗?没有!”
这番话,他好像是对尤万松说,却更多是在跟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说。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隐隐确定了一个想法:在最后收官阶段,就是狠狠打击郑芝龙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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