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是在十月初到达杭州的。他的海贸事业将在这里起航。
选择这里。是经过了一翻思量。其实现在大宋的海贸港口都有好几个。像楚州泉州明州广州。不过都处于发展阶段。有些一年造船也有数百艘。但是很多是为了漕运。能出海的大船不算很多。
选择杭州。是因为它就在浙江一带。离海州不算太远。周季清楚。他现在搞海贸。是为了给自己发展海船队伍。这队伍。除了船。还要有熟练的水手去操作。海州在海员上面发展不大。能远航的不多。那么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招募过去。如果离得远了。要人家拖家带口。估计没多少人愿意。杭州与海州不算相距太远。两地又差不多。出高价让海员从杭州搬到海州。别人也能接受。
另外。海州今后要办海盐。这东西。要经过海面。船又多。如果现在去离海州近的港口拉人。会让人怀疑。人多口杂。难免泄露秘密。因此楚州等地又不合适了。想来想去。也就杭州最合适。路途适中。加上他这几年。认识的江南商贾。就数杭州最多。有着交情。也好打交道。
周季自知第一次搞海贸。是菜鸟中的菜鸟----这词还是从沈欢那里学来的。作为菜鸟。最重要的就是学经验。他一到杭州。就找上了一个熟人。此人姓李。也是一大商贾。杭州本地人。
李大老板的身份。据说还与之前的南唐皇室有点关系。不过到他这一系。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他祖父与父亲。都是经营瓷器的。开店买卖。也有烧制作坊。因为经商有道。家业也有点殷实了。到了他接手的时候。已经有了数万贯地家财。
本来。若是李大老板继承祖业。一心烧制买卖瓷器。几十年下来。应该也就十多万贯家财罢了。可是。这二十年下来。他家财已经不下五十多万贯了。在杭州一地。是数得上的富豪。无他。就是从事了海贸而已。
他起初是做瓷器的。后来江南逐渐发展。特别是杭州。发展得更快。其中就有海贸这一项。作为港口。见识了不少外国人。其中他就认识一个麻逸地商贾。来大宋发展。其中数次向他购买了不少瓷器。几个来回。他就与人家熟了。一摸底。了解了海贸地暴利性质。那个商贾。在南洋。也是个商贾。可据说还轮不到靠前的排名。因为他只是来大宋进货。回到麻逸等地。就转手出去了。拿到大头货物的当地商人。又有人组船往南运下去。买个天竺等地之人。有地又到大食去。获利都翻了好几倍!
听到这些情况。李大老板动心了。再也忍不住诱惑。变卖了一些家业。也开始搞海贸。他还亲自出过海。到达过麻逸。二十年下来。还真给他翻了好几倍的家财!他也不做其他。就转迎瓷器。自产自卖。不过这次不像转卖给大宋人了。而是装到船上。运到南洋等地。
他现在也五十岁了。不大再往海上跑。只是在这里掌控而已。几十年下来。除了家财。他还发展了二十多条海船。属于自己的海船。而他一开始时。是靠把货物搭在别人船上。这样一来。少了不少钱。因为见过海上船毁的模样。他一直下不了决心自己制造海船。这二十多条船。还是这十年才开始发展起来地。按他自己的话说。如果一开始他就敢于自己制造海船。多了十年的时间。财富应该还能番上几倍。就是达到百万贯家财。也不在话下!
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地话。是他与周季吹嘘地时候说的。而周季与他相识。还是两年前。在开封。一个富商地聚会上。这李大老板适逢其会。与周季认识了。
当时周季因为有着印刷利器。资产也足够入了门列。不少富商都巴着与他结识。这李大老板也是豪爽人。人又胖。为人性格都与周季相仿。两人一见如故。几个来回。成了朋友。
这次周季到杭州。就是找他。准备与他合作。周季也直接。上门寒暄之后。单刀直入。说明了来意。
李老板也不含糊。了解周季要与他一道做生意。把货物搭到自己船上。二话不说。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周季所运的货物。不能是瓷器。免得两人有了冲突。他也清楚。海贸这东西。说暴利不错。可是风险亦有之。一旦倒霉。遇上风暴。全军覆没。投入都打了水漂。沉到海底喂鱼。那就亏大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海贸暴利却又不敢太过投入地原因了。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海贸虽然日渐发达。却还没有形成庞大的规模。像他李老板。一个人有着二十多条海船。已经是江南一带数得上号的船队了。那些资产比他多的商贾。也不见得有他这种大搞海船的魄力!
这般多海船。除了几条走倭国与高丽外。大多投入使用到南洋。这么多船。所装的货物。也不可能全是他李某人的。他的瓷器。能装满一半就不错了。因此更多的船。是给别人装运货物。其中收取费用。就像他当年使用人家的钱一样。这样也算是分担风险吧。就算货物都没了。还能有些费用收取。何况大家都知道海贸危险。因此之前就说好了。如果遇到什么损失。算自己倒霉。他的船队。是不承担这一罪过的。
现在周季要与他合作。他还求之不得呢。当听到周季一次性把十万贯作为投资时。他更惊了。自己的船队。所运之物。除了自己的能超过十万贯外。其他人的就少了。有几万贯的。更多是几千贯的!
“老弟啊。你一次投入这般多。就不怕亏了?”李老板关切地问着。看向眼前坐着的年轻人。欣赏之意更甚了。“说实在的。李某一年走两次海运。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万贯地本钱。其中算上途中损耗与成本。所赚也就十万左右。还要刨去船队的维护与船员的薪钱。所赚更不多了。当然。一年赚个几万贯。在别人眼中。也算暴利了!不过周老弟敢一下拿出十万贯来投资。这份魄力。连李某都佩服不已了!”
周季嘿了一声。道:“老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小弟现在是孤注一掷了。赚了是好运。亏了是倒霉。再说老兄地船队都有多年经验了。应该不至于周某一投资就损了吧?若有这么倒霉。周某也认了!”
“哈哈!”李老板大笑不已。“老弟豪气。令人欣羡。说实在地。你来的也是时候。因为李某的船队。月底就要出发了。老弟能来。只要货物跟得上。装上就可以走。这次去地是南洋。大概明白开春能回来。春夏之后。海上的危险就大了。这次老弟不会跟着上船去吧?”
“周某哪里敢去。说实在的。周某还是怕死的。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派个人跟去管理帐目。回来就可以了。赚与不赚。就都看运气了。不知老割这次走多少条船?”
“二十条。”李老板伸出两根粗大地手指示意。“老夫大概要用六七艘。还有几艘是用来装运淡水的。其他就剩十艘左右了。周老弟打算运什么。也好让李某可以计算一番给你多少条船。”
周季早有了打算。答道:“运些丝绸。还有盐巴。”
“盐巴?”李老板奇了。“周老弟。丝绸李某可以了解。也是个赚头。这盐巴虽然也是别人缺的东西。可是风险比丝绸大多了。在海上。遇上风暴。时常有之。破了几艘船。也正常。可只要不沉。货物都还能转过其他船去。像丝绸与瓷器。都可以。可是盐巴嘛。就难哦。一碰到水。估计就完了。周老弟。这东西。还要慎重呀!”
“老哥对周某地关系。周某铭感于心。不过这盐巴嘛。说实在地。是别人托小弟要做的。这十万贯钱里。也有他地一份。”周季只能模糊地说一些。沈欢既然说海盐大有可为。那么现在先运一运。探探路。也是应该的。
李老板知道有些事不该问。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劝了。
周季突然又问:“李老哥。以前听你说。有些商贾到达大食等地去。获利还要翻上数倍?”
李老板呵呵笑道:“这个没有骗老弟。是事实。像我等货物。到南洋几地之后。基本上就卖完了。有些从大食等地来商贾。在南洋一些地方收集好货物。又再转运到天竺大食之地去。听说汉唐时期从西北等地走陆路到西方什么安息等国。现在嘛。老弟也知道。有党项人与契丹人阻挠。陆路行不通了。改走海路。去地地方。与那里一样。据说还有罗什么马的地方。都是那些海客说的。具体如何。李某也不清楚。总之。那些地方。更是奇缺大宋之物。据说丝绸瓷器。一转手。又能赚上十倍。”
“那老哥怎么不走走这些海路?”周季试探着问道。
李老板叹气了:“老弟啊。走得远。风险当然更大。特别是在茫茫未知的大海上。这个风险。就更不知是什么了。人家赚得多。相对承担的风险就大了。不说别的。就说这淡水吧。我们去南洋。岛多国多。补充容易。可过了南洋。到了更大的海域。淡水补充不及。会死人的。一旦靠着海岸行船。又容易触礁。一样会有船毁人亡的事情发生。所以。周老弟。不是李某不去赚更多的钱。而是不能呀!小弟那二十多条船。走走南洋。还成。一旦要走得更远。就难咯。据说泉州有一帮商人。就敢去大食之地。唉。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周季心动了。道:“老哥。未知的东西才刺激嘛。如果总是停滞不前。又岂知外面是什么世界呢?路不是从来都有的。只有走得多了。才会熟悉。大家出海。画下海图。以后走起来就容易了。有钱还是自己赚为好。何必让人家赚过去呢?”
李老板苦笑不已:“周老弟年轻。有着进取之心。李某不成了。能保住这份家业传给子弟。就很满足了。看周老弟的模样。是想往更南的地方去?也许李某要让周老弟失望了。”
周季笑道:“说不上失望。这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没有能力。就做力所能及地事。等以后有能力了。再去发展更大的区域也不迟。”
“这倒是事实。”李老板笑道。“如果周老弟有心。以后也可以组建自己的船队。到时尽可来找李某。定当相助。当然。要到远地地方。需要地船就更大更好。李某认识一些造船的作坊。也许能给周老弟帮助。”
周季大喜。道:“当真?”
“还能欺你不成。”李老板不满了。“这生意。永远都做不完。在其他地方。就算你和李某运一样的瓷器。一样赚得过来。老弟啊。外头对我大宋地货物。那是急需呀!何况你有了海船。到时李某出了什么事。老弟能眼睁睁看着不帮忙?”
周季呵呵笑道:“李老哥今日之情。小弟以后丁当厚报。对了。老哥。现在一艘船。造价几何了?”
“那就要看规模如何了。”李老板沉吟了一下。“现在的海船。长都有十数丈。宽好几丈。高也不差。如果是盐巴。一艘能运几十万斤呢。造价嘛。大概要上万贯钱。”
“万贯?”周季窃喜了。如果这次出海回来。资产能达到十几二十万贯。岂不是也能拉起二十条的船队了?
“当然……”李老板又发话了。“这万贯钱。是造船的价。是老弟所说地大海船哦。能远航的。如果要小一点的话。还能便宜一点。”
“不不!”周季急道。“就要大地!老哥。如果周某要船。就要能过南洋还远地!”
“老弟志气大着呐。”李老板呵呵笑着。突然皱紧了眉头。“可是老弟。船是有了。这个能开船的人。才是最重要地呀。特别是要能在海上航行的。经验必不可说。像遇上风暴。如果有经验。有能力。可以凭着稳重操作安然度过。如果一无所长。单是普通水手。别说抗衡风暴了。估计一般地海浪都能要他们的命!想当年。唉。李某可是亲眼看着不少海船翻了。人死了的情景!”
“那……”周季愕然。“老哥。到时小弟真有船了。能否从你这里过来几个有经验的海员。老哥海船颇多。想必水手学徒不少。走了这么多年。经验应该上来了。当然。价格方面好说话。定会让老哥满意。”
“这个……”李老板有点为难了。说实在的。搞海贸。最贵的不是货物。也不是海船。而是有经验的海员。没有这些稳重的海员。一切都是白搭。人才最贵。在哪个时代。都是有明眼人的。自己有海船。领先别人。不就是靠多走了十年。有了一大批有经验的海员吗?
现在周季开口要人。虽然关系不错。可眼睁睁看着培养好的海员到了别家。肉痛啊。就算有了不错的补偿。心里也不大舒服。因此李老板大是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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