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屋,两人兴致颇高,不知道经此一战之后,龙族会有什么反应,石二郎道:“龙族的人不知会有所收敛呢,还是加倍搜索诸家?我们休息一晚,不如去追追诸家的那丫头试试,路上碰她不到,就去武昌截她,反正要往岳州府而去。”夏婵儿道:“好呀,我不单想去瞧瞧水姑娘的风采,还想去看看那个武昌熊家的小姐,到底有啥不得了!”石二郎笑道:“她再得了,也要嫁给那个你看不上的诸诗梦,有什么可以稀罕的。”
夏婵儿心里喜欢,嘴上却假装谦虚道:“我哪敢和她比,人家可是才女。”石二郎哈哈一笑,想起那日麓山之事,道:“什么才女,只怕和我一样,是砍柴的柴。”两人不着边际又闲聊了一会,快到天亮才各自睡去。
两人晚上兴奋过度,加上忙了一整天,早已累极,这一觉都睡过了头,等醒来日头早已偏西,已是末申时分,夏婵儿起身挑开布帘出来,石二郎也刚睁眼从几张凳子拼凑的床上起来,两人一对面,均是脸上微微一红。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石二郎拍了一下大腿,道:“糟糕,睡过头啦,这么晚了,还怎么动身上路?”夏婵儿道:“那就明天再动身也不迟,我们还要做些准备才是。”石二郎道:“做什么准备?”夏婵儿道:“昨天那个龙族的家伙一下便认出你来,我们这个样子上路怎成,必须换下装扮教人家认不出才好!”石二郎点点头道:“对啊,但是我不会化装,你会么,那你来帮我好不好?”夏婵儿嘻嘻一笑:“化装不难,难的是装成另一个人,我学过一些,只是我自己也没底,不知会把你改成什么模样。”石二郎笑道:“只要不是我原来的样子便成。”夏婵儿道:“这个容易得紧。”
也不知夏婵儿哪里弄来些胶水之类东西,先在石二郎额头弄了些皱纹出来,又帮他唇上粘了撮胡子,三下二下搞完,拍拍手道:“好了,你自己去照镜子罢,保证不象你。”石二郎拿了镜子一照,果然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仿佛一下老了二十几岁,当下大着胆子对着夏婵儿调笑道:“来,乖侄女,让叔叔好好瞧瞧!”夏婵儿啐了一口,在他脑门一点,道:“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哪知道你一点都不正经。”
石二郎仍笑道:“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也可以好逑啊。”夏婵儿故意扳起脸,道:“你哪里学的油嘴滑舌,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理你了!”石二郎见她假装生气咬嘴唇的模样实在可爱,一时忍俊不禁,道:“你不理我不要紧,我理你就成了!”他一边玩笑,一边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是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书生的模样,夏婵儿皱了眉道:“你就不能扮作别的样子?”石二郎笑道:“别的我可扮不象,还是这个最自然。”
两人说笑着,夏婵儿也化了装,既然石二郎扮作一个老书生,她就扮作他的书童模样,煞是可爱,两人出了门,石二郎道:“我们去哪里瞎转?”夏婵儿道:“我们去北门转一圈不,看看那破庙边上有什么反应,哈,一定很有趣。”石二郎摇摇头,道:“不行,龙族的人肯定就混在人群里,等我们回去瞧热闹,反而是城里他们防范较弱,说不定另有发现呢,对了,回来之后,我还没回我的豆腐店去瞧过,今天化了装,怎么也要去看看。”
两人散步一般散到石二郎的豆腐店附近,那豆腐店门虽然开着,招牌也还在,但门可罗雀,显得极为清淡,石二郎悄悄对夏婵儿道:“两个人目标大,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瞧瞧,要是没什么意外,我再招手叫你过去。”夏婵儿不依,道:“不行,你这个人笨得要死,还不如我帮你去,万一有什么,比你要应付得来。况且,你衣服里还藏着一口剑,多少看上去有些不自然。”石二郎想想也有道理,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了!”
夏婵儿一个人慢慢走了过去,来到豆腐店门口,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这豆腐店门口,一点豆腥味都没有,她脑子转得快,忽然哎哟一声,装作被石子绊了一跤,一下跌坐在豆腐店门口。
豆腐店中有一人探出身来,冷冷瞧了夏婵儿一眼,一言不发又缩了进去,夏婵儿见他目光中精光一现,心头顿时一凛,假装嘀咕了一句道:“看到人家摔倒了也不出来扶一把,真是的。”她斜了一眼豆腐店,只见柜台里黑漆漆一片,不知还有没有人,哪里象做生意的样子,她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只觉豆腐店中那人目光始终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石二郎在远处瞧得分明,知道店中必然有事,忙穿过另外一条胡同跑到前面,一见夏婵儿便问道:“怎么了?”夏婵儿一脸忧色道:“我怀疑你的豆腐店现在成了龙族的地盘。”石二郎吃了一惊,道:“此话怎讲?”夏婵儿道:“我假装摔倒的时候,你店中那人探身出来,那眼神好阴冷,没有丝亳人味,我觉得,只有龙族那些杀手们才有那样的眼神。”石二郎愤愤道:“岂有此理,他们竟呆在我家里,我要回去瞧瞧!”夏婵儿问:“你怎么瞧啊,不怕龙族发现你的踪迹?”石二郎道:“不怕,我化装成这样,他知道我是谁啊!”
说罢,石二郎拉着夏婵儿转过一条街,来到一户人家门口,道:“这户人家姓曾,他家后院可是挨着我家后院的,我想从这边悄悄翻过去,若真是龙族的人,只要一个二个不多,我就灭了他!”夏婵儿道:“危险啊,他们要是人多怎么办?”石二郎道:“不会,现在他们估计都在外头寻找诸家人的踪迹,假如他们真把我家当作他们的落脚地,那就是天赐良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家,我要再布置一些机关陷井,叫他们全军覆没!”
夏婵儿笑道:“你做机关做上瘾了是么,都想在自己家里做?”石二郎点点头,心情并不轻松,道:“现在有机会你不下手,等到他们躲到暗处时再想下手就晚了!”夏婵儿道:“那这次你还想借诸家的名义么?”石二郎点头道:“不错!你先回小屋去把连环弩那些东西拿来,我从后院摸过去先看看,那边原先是个磨房,用来堆放一些琐碎的杂物,隐身非常的方便!我看准了位置等下出来到这里找你!”
两人分头行动。石二郎趁人不注意跃入曾家的院子,正巧院内无人,石二郎蹑手蹑脚来到后面,先贴在墙边听了听动静,没听见什么异样,便提口气一纵身,轻飘飘落到自家院落中。
只见后院中的摆设一切和以前大致相同,只是整个院中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原来用过的物事,都蒙上了一层灰尘,碾磨黄豆用的大石磨还在老地方安安静静躺着,也不知有多久没使用了,连木把也变得乌黑,石二郎站在那里发了一阵呆,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想起以前每日上午辛勤劳作下午读书写字,也过得充实和无虑,如今一切却都变了,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脱得了身。忽然,他心中警醒起来,假如家里真变作了龙族的落脚地,他们在后院不可能连一点防范都没有,他朝四周望了望,看看有什么机关和哨卫,这一望之下,果然发现地上和几个转角处都安着些细铁丝,这些铁丝延到角落一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道:“万幸刚才跳下来的位置没有这些铁丝,不然只怕已暴露了。”
石二郎吃了几次亏之后,行事变得谨慎起来,要知道落到龙族的手里和落到清龙寨那些人手里完全不一样,只怕再也没机会翻盘了。
正沉思间,隐隐传来脚步声,石二郎忙闪在一口大缸后面,过了片刻,只听见楼梯口“登登登”响起脚步声,石二郎听了听,那脚步是往自己的房间而去,等脚步声消失,他小心冀冀避开那些铁丝走进一间小屋,这屋子上面便是自己的房间,石二郎一纵身上了梁,将耳朵贴在上面的木地板上仔细倾听,听了片刻,上面竟没一点动静,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怎么会这么安静?他凝目从地板缝中朝上瞧去,这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床前有二个黑衣汉子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床上大概有什么人坐着,只看见二截腿脚。
隔了半天,才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这次你们真的确定诸家的人躲在付家洲上?”石二郎只觉这声音极是耳熟,蓦地想起,这不是龙爷的声音么,原来他竟躲在自己家中,还坐在自己床上!龙族这些家伙真会选地方落脚,不知自己原来那些伙计是不是都遭了殃?
那左首跪着的一人道:“禀龙爷,这次绝对不会再有差错,我是亲眼瞧见了!”龙爷哼了一声,冷冷道:“再有差错,你们提头来见我。”他声音不大,每个字都仿佛钻进了石二郎的耳朵,那两人身子微微一颤,忙道:“是!”石二郎心中一震,这龙爷内力十分精湛,看来比自己高出太多,倒是要小心应对的一个人物。
龙爷忽然站了起来,踱了二步,正走到石二郎头顶,沉呤道:“我觉得昨夜的事情有蹊翘,按常理,那诸家之人遭此大劫应该方寸大乱才是,避犹不及,哪能做出这么周密的布置来,而且,这人对我们行事似乎颇有了解,知道我们擅长突然袭击,诸家则是一无所知,他写下‘血债血还’四个字,太明显想告诉我们是诸家所为,却反而证明他并非诸家之人。”
那两人对望一眼,一人道:“那龙爷的意思是我们另有敌人?”龙爷道:“不错!而且这人居然用一截竹竿便将胡子风穿胸杀死,试问诸家谁人可以做得到?”石二郎心想:原来自己昨晚用竹竿杀的那人叫胡子风,只是想不到自己以为精密的布置,竟还有这么多破绽,早知道把那个胡子风掩埋掉就好了,叫他们费些思量。
龙爷又道:“我怀疑这人就是那个石二郎!他可能早逃出了诸家,只有他才有这个动机,也只有他能一剑击杀胡子风!”
此言一出,石二郎在下面大吃一惊,他暗暗佩服龙爷的推断,只听左首长脸那人有些不信,道:“那个石二郎有这么厉害?”龙爷恨声道:“我们来这之前,凤爷的手下刚和这小子交过手,三个一等剑士都拿他不下,也不知他在洞庭山上有什么奇遇,变得这么厉害,听说江河帮的一指王邵永玄已经废在他手上,不过,我们现在只能放过他。”
石二郎听他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奇遇,看来他们并没抓到水月姬,她目前应该安全才是,略宽了心,只是不明白龙爷所指的只能放过那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龙族的人会放过了自己?这几乎不可能,只要水月姬的秘密一天没有浮出水面,他们就一天不会停止追杀,难道这里面还有更深刻的阴谋不成?他一时想不明白,只听上面一人道:“那属下就眼睁睁瞧着那小子乱来不管?”
龙爷用阴冷的声音道:“他不来惹我便罢了,真犯到我手上,先捏他个半死!”顿了一下,龙爷又道:“对了,这里是那小子的家,如果他不在诸家手上,就随时可能会回来看看,你们要多注意,万一他真的来了就将他逼走,但是不要抓他,让他去找水月姬!”石二郎忽然有所悟,原来他们不抓自己就是逼自己去找水月姬,想放长线吊大鱼,可是他们就那么有把握能随时追踪到自己?听龙爷这话,似乎另有所恃,到底是什么?
那两人应了一声,龙爷道:“这里没事了,你们下去罢。”石二郎听到此处,心中有了主意,趁那两人尚未下楼之际,轻轻溜下横梁,到后院翻墙而出。
来到街边,夏婵儿一脸焦急迎了上来,问道:“你没事吧,里面情况如何?”石二郎拉了她衣袖便走,还故作神秘道:“走,我们换身渔民的衣服去付家洲钓鱼去。”夏婵儿一愣,道:“钓鱼,钓什么鱼,你没有发烧吧,还跑到付家洲去钓鱼?”石二郎一笑,道:“我没有发烧。”
当下石二郎把刚才听到的事对夏婵儿说了,夏婵儿奇道:“你想去帮诸家还是去通知他们,叫他们避开?”石二郎反问:“你以为呢?”夏婵儿道:“诸家虽然抓过我们,如今被龙族几乎灭门,也蛮惨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石二郎道:“不错,但我不光是这么想的,我刚才生出一个想法,假如诸家不灭,龙族就要去分心去对付,虽然诸家现在力量太弱,还是有所牵制的,昨天被我杀的那家伙死前似乎说他们灭诸家和我的关系并不大,而是另有隐情,奇怪的是那个龙爷眼下也不急着抓我,江河帮的甘大伟不是也在追查水月姬和我的下落么,如果把他们牵扯进来搞成一团就好了,我们可以浑水摸鱼。”
夏婵儿朝石二郎看去,只见他眸子里发出光来,和以前的书生模样相比,多了一份成熟和坚定,石二郎又道:“其实诸家背后可能会得到武昌熊家的支持,目前虽然危机重重,一旦喘过气来必会找龙族报仇。我们尽量搅浑,才有机会去寻找脱困的方法!”说到这里,只见夏婵儿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石二郎面上一红,低声道:“我说错了么,你干么盯着人家看?”夏婵儿扑哧一笑,道:“傻瓜,刚刚我还以为你变聪明了,哪知道还是这么笨!”说完,转身紧走几步,石二郎摸摸后脑,心道:我哪里笨了,这想法有什么不对么?
付家洲在湘江正中间,接邻水陆洲,名声却远不如水陆洲响亮,洲上住户也不多,总共才十几户,都是渔民。
石二郎和夏婵儿上洲之时,天已黑了下来,两人转了一圈,并未发现诸家的藏身所在,心中奇怪,龙族的人难道搞错了,或者诸家的人已经感觉到危险换地方跑了?要知道龙族的人随时会杀上洲来,时间越长,对他们会越危险。
正在疑惑间,夏婵儿忽然一指洲边苇丛中一条乌蓬船,道:“你看那里,那船好象很怪!”石二郎顺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那船靠在洲边,吃水不浅,似乎载了什么重物,只是一片沉寂,似乎船上无人。两人靠了过去,还未走近,蓦地旁边草丛中闪出二人来,这二人手拿兵器,一下挡在他们面前,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石二郎吓了一跳,定眼一瞧,前面一人正是诸诗梦,他双目血红,全不复往日潇洒形态,衣服又脏又乱,比一个要饭的花子也强不了多少,他玉箫正对着石二郎心口,只要石二郎乱动,便发暗器去射他,夏婵儿七窍玲珑,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装道:“啊呀,碰到强盗了!”诸诗梦见他们两个一个发呆,一个吓傻,这才定了定神,道:“我们不是强盗,你们是谁,现在这个时刻来此作甚?”石二郎和夏婵儿化了装,他竟一点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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