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郎见佘天珏一脸严肃,心中一动,暗想:莫非他想到了解救奇异果的方法了?他是前辈,和镜明大师又是旧识,虽然那天差点对水月姬不利,一时邪念,也还不算什么坏人,何况他年纪当得自己爷爷还有多,磕几个头算什么。当下走到佘天珏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道:“晚辈给前辈叩几个头也是应该,只是不知道头磕完了前辈有何指教?”
佘天珏道:“臭小子,你甚合老夫的脾胃,让老夫开始有点瞧得上你了!难怪屁都不是,镜明要把他的守剑之式传给你。这三个头可不是白磕的,因为老夫要传授你一门功夫叫做神解大法!”
水月姬在边上奇道:“神解大法是什么好玩的功夫,我可以一起学着玩么?”佘天珏摇摇头道:“不可!学这门功夫有极大的凶险,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送掉小命!臭小子,你可有胆量来学?”
水月姬微微一怔,心道:这神解大法有这么厉害吗?只听石二郎朗声回道:“有什么不敢,只要能消了晚辈身上这股怪力,别说是神解大法,便是上刀山下油锅的大法,晚辈也敢去学!”
佘天珏捋着胡子道:“臭小子,也不怕风大煽了舌头,胡吹大气!这门功夫我也是只知其法却不入其门,因为太过凶险,老夫自己也未曾练过!”石二郎问:“那是为何?”佘天珏道:“这几日老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化解你身上的怪力,练这门功夫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观你脉象,再拖延时日的话,身上的奇异果之力便不可逆转,惟有等着变成废人。但是你考虑清楚,练它,你有三成的把握恢复还常,但是却有七成的可能叫你走火入魔送掉小命!”水月姬啊了一声,道:“那还是不练算了,太过凶险,我们还是想想别的方法罢!”石二郎咬咬牙道:“我愿意学,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他想自己若是成了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每天承受痛苦,不如搏它一搏。
水月姬紧咬着双唇,她见石二郎一脸坚毅的神色,心中隐隐作痛,暗忖:他若是死了,到哪里再去找像他这么好的人,那个刚入后山的夜晚,和他在冷湿的地上相拥而眠,他连手指都不曾动一动。以前认识过的那些男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也不少,但是只要我一个眼神过去,哪一个不是丑态百出,一副好色无耻的嘴脸,连佘伯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也差点对我不利。呀,只要石二郎活着一天,我便对他好一天又如何!
佘天珏道:“臭小子!神解大法的功用乃是转化外力成真气然后吸收为你所用,你体内的奇异果之力亦为外力的一种,如果一旦你将之转化成可吸收的真气,也许这奇异果之力对你是福而非祸了,但是你可要想清楚,这神解大法一旦开始习练,便不可逆转,直到练成为止。”
石二郎点点头道:“生死由命,晚辈既然愿意去学,便决不会放弃!”佘天珏目光逼视着石二郎道:“这神解大法的修练过程极度缓慢,即使一个有悟性的高手,大概也需要花五年的时间去完成,你剩下的时间只有三年,你可有信心建个奇迹出来?”石二郎闻言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又似被浇了盆冷水,自己修练内力本就是门外汉,而且练这神解大法风险又高,最主要的是三年内要完成别人五年的修为,几乎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石二郎伤心失望已极,几乎就要开口放弃,一抬头,瞥见水月姬投来盼望的目光,心中一惊,暗道:我若放弃,岂不让她失望,何况我还答应帮她一起找到《上玄》的秘密,现在放弃,必让她小瞧于我!反正现在也没有别法子,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好了。当下豪气勃发,道:“我石二郎死过一次都没死成,已经是一个奇迹,多一个奇迹亦无所谓,何必三年,二年半我便练成它给你们瞧瞧!”
水月姬望着石二郎,胸中忽然涌起一种冲动,只想扑到他怀中痛快哭一场。
石二郎淡淡地笑了笑,对佘天珏道:“前辈,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传我修练的法门罢!”佘天珏点点头,心道:我刚才为什么不骗他说三年内就可以练成,好教他满怀希望去过好这三年,唉,练成这神解大法的屈指可数,据说百年前的黑道第一高手正天映曾练成此功,其实我骗他说五年之数已经大大超前了,纵有二十年时间是否可以达成也还是未知数,不然自己早就先练了。他转而朝水月姬道:“水姑娘,老夫现在给这臭小子传授功法,你就不用在边上看了吧?
水月姬目光注视了石二郎片刻,千万句话说不出口,只朝他微微一点臻首,石二郎笑了笑,道:“放心,我会好好去学的!”水月姬这才起身出去。
佘天珏将吐纳之法说了,那石二郎从未练过内力,对于经脉穴道一概不通,教了一上午,才把堪堪把位置摸准,余天珏最后骂道:“臭小子,看你长了一副聪明样,哪知道认穴道这么白痴!”石二郎道:“一上午都记了几百个穴位名字了,不知道白痴能记多少?”佘天珏翻翻白眼,心想也是,一上午记了这么多基本上没记错就非常难得了,当下道:“你这几天须反复记熟,要是运起气来走错了位置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教了他一个吐纳的姿势,道:“你试着聚聚真气看看,什么时候有气感了,我就开始授你神解大法。”石二郎问道:“什么是气感?”佘天珏答道:“就是丹田中有气可以调用,可以浑身游走。”石二郎道:“咦,我怎么随时都有气感啊?”佘天珏把住他脉门道:“你运口气老夫瞧瞧。”
深吸一口气,石二郎以前习字练画,等于丹田之内始终在提升真气,关键是那天奇异果之力替他冲开了经脉,所以原先无意中练的气不自觉地可以浑身游走。佘天珏吃了一惊,心道:前回替他把脉还觉得他丹田空空,什么都没有,只有那股怪力在四处乱窜,现在竟觉得他体内真气澎湃,似乎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底一般,只是他根本不会控制运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奇异果之力也可以提升真气不成?他心中奇怪,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道:“穴道位置是绝对不可弄错,总之你先从吐纳练起,过几天我再教你如何运用这些真气!”
石二郎点点头,施了一礼道:“多谢佘老前辈!”送佘天珏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那里打坐呼吸,只觉体内真气竟可以象小溪一样慢慢汇聚在一起,似乎可以随意调度使用一般,心中甚是奇怪。其实,他经脉打通那天便可以纵跃上树枝高处,这吐纳之功实在是最最基础的东西,现在他练这个就好象是一个大人去学一些小孩的玩意,自然一学就会,一学就精。
也不知练了多久,石二郎只觉浑身舒坦,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他站起身形走了一圈,伸伸胳膊抬抬腿,忽然想到水月姬,自己在这里练了大半天不知道她在干吗,忙周围转了转,忽然发现水月姬歪靠在一棵树旁打瞌睡,面前石桌上摆着些吃的东西,两个碗都盛着食物,显然是水月姬等石二郎一起吃午饭,等着等着竟睡着了。
石二郎轻轻拍了拍水月姬的肩膀,水月姬吓了一跳,蓦地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拉了拉衣角道:“二郎你今天就练完了么?”石二郎指指桌上的东西道:“干吗等我,都这么晚了,你先吃就是了。”水月姬嗫嚅道:“我不是等你啊,我只是还不饿。”她话未说完,肚子竟咕咕叫了两声,顿时脸色绯红,石二郎装作没听见,道:“我可饿极了,来,陪我一起吃吧。”
两人吃完,坐在塘边闲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石二郎还在想着昨夜之事,有些心不在焉。水月姬忽然道:“二郎,你心里有什么话都说出来罢,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些。”石二郎吓了一跳,道:“我心里有什么事?”水月姬幽幽道:“我知你心里为奇异果的事情难受,你想哭就哭出来罢,不要再强撑着,只要月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都可以依了你。”她说这话时,身子朝石二郎近了许多。
两人挨得颇近,石二郎呼吸沉重起来,一颗心怦怦地乱跳,忙道:“我不难受,我不是早告诉你我已经想通了么,而且,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修练神解大法。”水月姬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二郎你对我好、逗我开心,月姬不是木头人,如何不知,月姬心里感激,只想二郎你自己也真正开心起来,有什么话说出来会好过一点,你就把月姬当你的亲妹妹好么?”
不知怎么,听了这话石二郎竟有些莫名的失落,心道:原来她只是把我当哥哥,也不错,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多了。当下道:“我真的没事,我若是不开心一定和你这个妹妹说。”
再说话,两人均有些心不在焉,石二郎找个借口道:“佘前辈白天要我记熟穴道位置,须得好好记下才是,你今天也早点歇息罢。”水月姬点点头,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起身走了。
第二天,佘天珏教了石二郎一些运气的法门,令他惊异的是这小子的进步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加上他经脉已通,自己稍加指引,就能运用得圆转如意,竟不亚于一个修为廿余年的高手,忍不住道:“臭小子,你若肯下功夫,只怕早己扬名江湖了,现在若非误食这奇异果,一辈子也不会下功夫来学这些东西罢?”石二郎心道:那也未必,学东西不只凭喜好,我虽是有些懒散,但是有用的还是会强迫自己来学一些。口中却道:“是啊,原以为打坐练功是件枯燥的事情,没想到也有点意思。”
佘天珏道:“今天教的这些是运气用剑的窍门,嘿嘿,老夫的攻剑之式可还一直没和你练过呢,来,来,来!我们到外面练练去,老夫等不及啦!”他说练便练,当下飘然来到外面,对石二郎道:“老夫还是那天的要求,你若是输了,须依老夫一件事,回答一个问题!”石二郎道:“好罢,便和前辈您赌一回试试!”他怕象上次一样招佘天珏动怒,万一不答应,不知他又会如何发作。佘天珏道:“臭小子你经脉通了之后,别人练廿余年的功夫,你只一刻便到了,老夫可不敢不用内力和你比剑,记住,老夫今天虽用竹枝,却一样可教你受伤不轻!”石二郎想起他那天凌空一指便封了自己穴道,心下有些惴惴不安,道:“那便请前辈剑下留情。”佘天珏面色一端,道:“你只管精力集中,全力施为罢。”
两人端起剑式,互相望定,此际,秋风掠起黄叶,空气中忽然弥漫出一股杀气来,石二郎凝神细瞧佘天珏,觉得他摆出这攻剑之式竟与自己的守剑之式几乎完全相同,惟一不同之处是余天珏短了双腿,是坐着握剑,自己是半蹲半立。
只听佘天珏低喝一声:“接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一挺已飘至面前,竹枝竟凌虚点来,这一剑和他以前的剑式都不同,上次对剑那几招是求变,而这招却是在求轻,看似不着力,却剑气绵绵扑来,最为奇怪的是,此剑一出,他身上似乎到处是空门,反而教他觉得没有一处是空门。
石二郎默念剑决,身形微动,朝佘天珏右边腋下刺去,在他看来,佘天珏此处的空门虽然不显眼,但却是最难回力的一处,余天珏面色微变,他起始凌虚的一剑本来极为精妙,没想到这小子经脉打通之后,动作竟变得如此迅捷,不但闪过了这一剑,反而刺到自己最难应对的地方来,按常理,他应该后退才能避开这一剑,但一旦后退,这第一式便等于被对方又破了。佘天珏毫不退让,身子一斜,竹枝带处,径往石二郎脸上扫去,这一招来得简直匪夷所思,石二郎临急之间,忽然剑尖一抖,只听啪地一声,手中宝剑竟刺中佘天珏手里的竹枝,将它断为两截!
余天珏人惊得一呆,但他手中剩下的半截竹枝仍是不停,仍是朝前刺去。
两人相距实在太近,根本没有变招的可能,石二郎本以为对方这一剑已经被自己化解,但佘天珏剑术本就精妙,他连换数种姿势,根本脱不出对方这贴身一剑!
佘天珏剩下的半截竹枝直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他知道,石二郎只消脱出这一剑的攻势,重新提起剑来,自己便只有前功尽弃!
石二郎勉强退开七步,终于还是逃脱不得,对方竹枝一下点上了他的咽喉!他呆在那里冷汗直冒,心中连呼可惜,心想,佘老前辈若是竹枝未断,反而不可能如此快的占得先机。佘天珏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这一式赢了你,你心中必然不服,来来来,老夫换根竹枝再来比过!”石二郎想了想,道:“输便输了,前辈的攻势太过精妙,二郎能勉强抵挡这一式已是不易,再战下去,只是徒取其辱罢了!”
佘天珏道:“不成,这一剑纯属意外,攻剑之式的变招岂止这一式,老夫不教你看看其它变化心里实在痒得难受!”石二郎见他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不敢拂逆他意,只得点头。但心底对刚才那一式多少还是有些不服。
两人再次拉开剑势,这一回,佘天珏完全与刚才出招相反,不再求轻而变作求重。只见他竹枝一划,竟隐隐带了风雷之声,按常理,这等重剑之式,出剑当猛烈才是,可是偏偏雷声大雨点小,明明实实一剑,到最后反而什么都没有了。石二郎心中大骇,只觉他每剑都似挽着巨石朝自己砸来,偏生自己一剑刺去又刺了个空,暗想:自己修为还是太低,这佘天珏若是想赢,我早已输了七八次,感觉他不过拿自己来演练剑式罢了。
打到后来,佘天珏干脆一剑刺到石二郎身前半尺距离便停下来,石二郎沉思片刻才想出该如何应对,二人愈打愈慢,石二郎于守剑之式的领悟也愈来愈深刻,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对手剑式变幻无穷,每一剑都出乎自己想象;喜的是,这般攻守之间的乐趣竟比读书写字还来得有趣,尤其是内息贯注手臂,每一剑挥出,都有破空之声发出。要知道对手越强,他自己提高也越快,石二郎自习得这守剑之式以来,几曾有过这么强的对手。
其实上次交锋,余天珏未运内力,剑式的变化和威力只发挥三成不到,这次就截然不同,他不但将剑式演绎得淋漓尽致,还把多年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要知佘天珏一个人生活在这后山之上十多年,每日所思的都是剑术上的变化,这攻剑之式可说是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如果没有顶尖的高手来对招,这些苦苦钻研的剑式去哪里寻觅知音,必将成为他最大的遗憾。谁知道天上掉下个石二郎,而且这小子竟然还会守剑之式,自己这攻剑之式的最终对手本来就是这防守之式,教他心里如何不高兴。佘天珏将八十一式变化演到最后,石二郎已经差不多是绞尽了脑汁,佘天珏连呼痛快,终于停下手来,拉着浑身被汗湿透的石二郎坐在草地上,道:“好小子,老夫有多少年没这么痛快过了,以后你每天上午来陪老夫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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