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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细草番外-良夜|惊梦|月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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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

天刚破晓便被传召入宫的封长清,此刻正静静地跪在金銮殿前。

良久,身前仍是一片沉默。

略略一抬眼,他刚毅沉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愕然。

龙椅之上,那个从来坚强冷静得不似一个孩子的少年君王,此刻竟是满脸憔悴,眼中尽是密密麻麻的血丝,目光也全无焦点地飘忽着游移。

他呆呆地坐着,脸色惨白如死,缥缈虚弱,仿佛一丝游魂。

封长清见此,心中虽有几分惊疑,但亦知身为臣下不宜过问天子私事,当下也不过轻咳一声,道不知陛下召臣见驾,所为何事?”

燕凛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然而眼中却仍是一片惘然之色,口中如呓语般道封将军,你说,容相他……他恨我吗?”无错网不跳字。

饶是封长清多年在军中宫中历经无数风浪,此刻从燕凛口中听得如此惊人之语,也不由浑身一震,全然忘记君臣之别地抬起头来,满目惊诧地望着那个仍对的失态一无所觉的君王。

“这么多年了,无论我多么顽劣,多么不理解他,多么怨恨他,他待我之心却始终未变。他如此待我,我却……我却丝毫不顾旧日情份,将最残忍的酷刑加诸他身,他……他会不恨我吗?”无错网不跳字。燕凛喃喃道,双目中逐渐透出一阵凄迷之色。

封长清张口欲言,然而眼前之事实在过于诡异,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又听燕凛自语道他该恨我的……十几年来,我永远都这么自私,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永远都不理解、不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即使是他已经离开的今天,都依然是这样。我辜负了他的苦心,背叛了他的关爱,又还有资格……”

“皇上!”

勉力压下心中起伏的思绪,封长清一声断喝,顿时将沉溺于哀伤中不能自拔的帝王震醒。燕凛抬头看向封长清,却听他续道:

“容相乃是天下第一奇人,恨与不恨,臣不敢妄加议论。只是……”封长清看着燕凛,目中流露出沉痛之色臣只知容相若在,绝不愿看到牺牲了一只手臂,却只换来一个自怨自艾的君王。”

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封长清,燕凛一声轻叹封将军教训得是,朕受教了,将军请先起来吧。”

是的,恨也罢,不恨也罢,若是容相看到他这般情态,只怕又得暗暗生气了吧。

只是……只是……今天,也就让他放纵一回吧!

他对着封长清轻轻微笑,然而微笑中却隐隐有君王不可违忤的威严这几日政务清闲,将军可愿在午后与朕出宫一游,访察民情?”

“不知陛下欲往何处?”

“京郊茶摊。”

不过淡淡四字,却让封长清瞬间面如土色,只是此时燕凛心中千头万绪,不觉竟?imgsrc='/sss/cuoaw.jpg'>过了?p———————————————————————————————————

“,是你?”耳边传来那女子略显惊讶和欣喜的声音。

“事隔一年有余,姑娘竟还记得我?”看着眼前这无论如何算不上美丽却莫名亲切的女子,燕凛略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记得?当初的妙论,我现在还记在心上呢。”一年,又见识了不少人和事的青姑说起话来也比得体得多了更何况,打赏的那锭金子……”

燕凛已全然忘记曾经在这里留下的那锭金子了,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那金子既然给了姑娘,那就是姑娘的了,姑娘无须太在意。”

青姑闻言,也没有故作客套地纠缠下去,只是笑着给燕凛二人斟了茶,轻笑道既是如此,他日只要是前来,这茶钱我就不算了。”

燕凛也只是点头微笑如此叨扰了。”

看着那女子忙碌着招呼客人的身影,燕凛心内有那么一丝恍惚。

出奇地熟悉,出奇地亲切,这一切,这一切都似乎有点像……那个男子。

会呢?燕凛摇摇头,嘲笑的胡思乱想。

然而那样的熟悉和亲切,却是从第一次见面时便真真切切地存在。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突然生出这样胡闹,这样无稽,这样肯定会让容相不高兴的念头,要来找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来倾吐心事吧。

轻笑着把杯中的茶饮尽,他转过身去,开始与身边的客人随意地攀谈起来。

然而无论说着怎样的话题,燕凛的眼神总是无比遥远,仿佛正沉浸在的每一点每一滴时光,脸上的神情也全然与话题无关地时而柔软,时而悲痛,时而哀伤,时而寂寞。

而站在他身后的封长清心中却是阵阵忐忑,不知眼前的少年来此到底是纯出于心血来潮,还是觉察了一年前与容相的秘密接触,过了半天,竟是连一盏茶也未曾喝完。

悬挂在中天的骄阳慢慢西斜,燕凛桌上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然而直至夕阳西下,客人纷纷散尽,青姑也开始收摊,燕凛却仍是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而封长清心中有鬼,不敢催促,也只能陪在燕凛身后呆呆地站着。

直到青姑的声音再次响起快吧,家里人都等着你吃饭呢,再不他们就得担心了。”

就连这略显唠叨的话语,也是这般熟悉。

燕凛抬头看着她我要讲一个故事,姑娘愿意听吗?”无错网不跳字。

青姑微微一愣,刚想说容大哥还在等着吃饭,然而看到那半大孩子眼中隐隐的希冀,心中无端一软,又想起容大哥虽然经常抱怨这抱怨那,但却从来不会真的对生气,下意识地就坐了下来,点了点头你说吧。”

燕凛却没有看她,眼神似是投向无比遥远的我出身大户人家,家中有无数的钱财,无数的土地。”他淡淡地说着,话语中没有半点炫耀之意,反倒透出几分寂寞和失落只是母亲因为我难产而死,我未满一岁,父亲又得病故去。家中财大业大,家主骤然身故,我又尚在襁褓之中,各位叔伯自然虎视眈眈,胆大的想要将家产全数夺去,胆小的也想要分一杯羹。全凭……”

他语中忽然透出微微的激动全凭我父亲生前最倚重的一位……,冒着天大的干系力保我的地位,外打压居心叵测之人,内与我同食同宿,贴身保护我的安全。若不是他……怕是绝不会有今日的我。”

“他待我极好,那段日子,每一次阴谋都有他挡下,每一场噩梦都有他驱散,每一次努力都有他鼓励,每一次进步都有他赞许……”燕凛眼中渗透出温暖的神色,然而嘴角的微笑却带些自嘲我总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下去,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珍惜。待到明白快乐的日子总不会长久,再想要去捉紧时,手上却已也捉不住了。”

他苦笑一声,续道后来,他担心我总是藏在他的羽翼之下,从未经历过风雨,将来未必能应付身边的明枪暗箭,于是……于是他开始冷落我,漠视我,打压我,在族中也开始任用私人,只手遮天,越发地骄奢横暴,越发地不把我这个名义上的家主放在眼内。

“我开始恨他,侵骨蚀髓地恨他,我发誓要夺回被他抢走的一切。我开始丰满的羽翼,将不得志的才俊暗中收罗为己用,在所有要害之处安插的人手,逐渐架空他在族中的权势。但我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一切一切根本都在他安排之下,掌握之中。我的心腹亲信多半是他安排到我身边辅助我,没有他的授意,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控制所有的要害,更遑论在他的手中夺过权力。是他推着曾教导过的人,一步一步地将陷入死地。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夺权,为了将这个曾经骑在我头上的踩在的脚下,就连我都曾经这样认为。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是恨他,我恨他的冷淡,我恨他的疏远,我恨他永远都不会把我当一回事。我做这一切,都不过是要让他正视我,要向他证明忽视我是是多么误的决定。”燕凛冷冷地一笑,却不是在笑人还是在笑己多么可笑,多么无稽,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幼稚而任性的理由,我不顾一切地和他斗了六年,把他斗进了死地,把斗得遍体鳞伤,值得吗,值得吗?”无错网不跳字。

没有等青姑答话,燕凛又续道在我以为他最没有防范的一个晚上,我调动人手包围了他的府邸,一举把他擒下。你我是处置他的吗?”无错网不跳字。看青姑摇了摇头,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极僵硬地一笑,然而脸上不住抽搐的肌肉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汹涌我用鱼网把他绑住,让人用刀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他的面色惨白如死我就是这样报答一手把我养大的人的,用天夜的把他活活剐死。”

燕凛一声轻叹,但就连呼出来的气似乎都带着一股血腥味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把天下间最残忍最恶毒的酷刑施在他身上,他却仍是满不在乎,仍是不肯正视我一次。我好恨,我好恨!为我做都是徒劳,为我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的重视,为在他眼里我永远都如此微不足道!”

“他……他死了?”

“没有。”燕凛的神色复杂得看不分明天有不测之风云……也多亏了这不测之风云。就在我观刑之时,一个家将勾结了我的叔父,暴起发难,领着一拨人将我团团围住,以救他为名要杀我夺位。就在我的护卫尽丧,危在旦夕之时,那个本来被鱼网死死捆住,人人都以为他已不能动弹的人忽然挣脱开来,以一人之力击倒上百刀甲之士,那种惊世之力……当真鬼神难及。只是他分明有能力逃走,分明可以免于这一场酷刑,为他还要留下来,任我一刀一刀地割他身上之肉,流我心头之血?

“可是他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解释。”燕凛的脸上有深深的沉痛后来,我问遍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才了他暗地里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可是,已经迟了,那些割下的血肉不可能再被弥补,那个人,也已经不可能再了……”

他仰首向天,似乎要寻觅那已消失在生命的身影,喟然长叹道姑娘,你说……他会不会恨我?他这样待我,我却用最残忍的手段,去对待那个为了我的未来牺牲一切的人……他到底会不会恨我?是因为恨我,他才要离开的吗?”无错网不跳字。

一直在旁默默聆听的青姑沉默了很久,最后绽开一个微笑不会的。”

这个女子,全然算不上美貌,甚至连中人之姿也及不上,然而这一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样美丽,就连脸上那块青斑,在这一笑中,似乎也变得不再碍眼。

她看着眼前那个似乎已拥有一切,却又迷惘得无力自救的少年,心中忽然生出微妙的亲切感。

真奇怪,分明说的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何会让她隐隐约约感到,那少年口中传奇的男子,就与容大哥一模一样。

那个明明已经半死不活,却反而能在一个交睫,几句话语间激起她继续生存的勇气的男子;

那个会因为她的不争气,不自爱而痛骂她,却只是想要她自强自立,从来都不曾真的伤害过她,排斥过她的男子;

那个已经残废,却仍然神秘而强大,只用一点力量,就已经奇迹般地改变她整个生命的男子。

他们,大概都是一样的人吧。

青姑微微一笑,脸上竟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彩,无比骄傲地,把容大哥某次醉酒后说过的一番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付出完全不曾希望过要得到些,只是看到他们为之付出的人快乐,他们就已经获得了最好的回报,最大的快乐。他们不是圣人,他们也怕被背叛,被伤害,他们也会受伤,也会心痛,只是与其去后悔当初的付出,与其去把当初的爱变成恨,把曾经美好的一切埋葬在仇恨里,他们更愿意去选择一笑而过。既然付出不曾希望过回报,那么只要付出时得到过快乐就足够了,付出的结果已无法改变,又何必去在乎这许多。至于那些伤害过的人……本来以为可以忘掉的,但忘不掉也就罢了,本来以为可以不在乎的,但放不下也就罢了。既然忘不了,放不下,虽然已经不能再去做些,但只要能看到他们开心,看到他们过得好,心里也总还是能舒畅些,开怀些。”

燕凛呆呆地听着,一时竟不知当作何反应。

不期然想起密探所呈折上的话:

“这么说或者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确是真心。史世子,陛下以后,拜托你了。”

不期然想起临别前容相的最后一句叮咛:

“答应我,做个好皇帝,做个快乐的人。”

他之前到底都在想些傻念头?他的容相,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燕凛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就连这叹息中都也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和释然。

是的,从今日起,不要再疑虑,不要再忧伤,因为容相,绝不愿意看到这些。

他要全心全意做一个好皇帝,因为即使他无法找到他的容相,但却也,容相一定正隐居在一个与世无争之处,微笑着看他治下的江山。

也许……快乐这个词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但他会尽力去寻觅,去争取,早日让的嘴角,挂上真心的笑意。

只是,容相,当我真的能够做到这一切,做好这一切,你……你会吗?

正在思考的他,不曾留意到,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却说青姑被燕凛留在茶摊,早已在家中准备好饭菜的容谦久候不见人影,心中难免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便拄着拐杖前来寻人,怎料一来到,就听到青姑那段饱含深情的话语,看到燕凛那无比熟悉的面容。

他急急把隐藏在胡同的阴影里,心中已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臭小孩,上次也还罢了,现在都是已经成家立室的人了,还这么胡闹任性,不知轻重,着实该让你家皇后教训你。还有封长清,上次不还严肃地对他批评教育了一顿吗,还敢再犯,我现在不是宰相了就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吗?不行不行,以后精神联接的时候,一定得让张敏欣把《教育心理学》和《管理心理学》给我读一遍,这一次模拟实在是太失败了。

心里这么骂着,可容谦终是是忍不住探出头去,凝视着一年未见的燕凛。

这小子明显瘦了,皇帝不好做了吧,亏你夺位的时候还那么积极兴奋,几十年下来够你吃苦头的。平时劳累就多吃点饭,多喝点参汤,别一天到晚死撑着,要是早早地过劳死了,我这次模拟不是白白被当了吗?

嗯,比一年前又帅了不少,果然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只可惜那张脸以前捏得太少,现在想补也没有机会了。

笑得还是挺开心的嘛,解开心结了就好,别再像以前那样钻牛角尖了。等等……现在才解开的心结?你这小子钻了一年多的牛角尖?笨小孩儿,这么死脑筋,不会变通,你跟谁学的?

容谦还在这边嘀咕个不停,燕凛已经轻轻地笑了,笑意中有无尽的释然和感激说了那么久,还不该称呼姑娘呢?”

青姑一笑叫我青姑就好。”

“青,谢谢你。”燕凛站起身来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又这样安慰我。我要走了,有一定多来看你。”

容谦见燕凛要走,轻笑着转过身去,拄着拐杖又往家里去了。

终还是不见的好。

只是他却不会想到,他避得过着这一时,却避不过两年后,那次命定的重逢。

燕凛也在往宫中走去,再次与那个他愿付出一切代价去追寻的男子,擦肩而过。

很久很久以后,每一次他想到那两次在京郊茶摊的失,都会忍不住微笑着叹息。

而此时的他,举目向朗朗长空,无声地问着:

容相,你还会吗?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内,然而那一轮明月,也将要带着遍照天地的银辉,升上夜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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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荫荫提供的创意,还有多次给出宝贵的修改意见(写完这篇文我觉得荫荫不去做语文老师实在是浪费了……),当然,也要感谢她……终于让我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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