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广陵以毫无质疑的口气道:“李师叔祖一定是在您手里吃了大亏,而且绝不止一次两次。”
秦朝只是微微一笑。
他最怕的不是李秋水的武功,而是硬的不行来软的,找他女人的麻烦,或从李云萝和王语嫣处下手。虽然他已经放下对王语嫣的追求,但他想娶王语嫣做老婆的事情已经传开,早就传入李秋水和王语嫣的耳朵里。
说到底,这又是无涯子惹出来的大麻烦。他选了巫行云,自然不会再选择已经有过不知多少男人的李秋水。他既然和巫行云联合在了一起,自然不用再顾忌李秋水。李秋水知道惹不起他们,自然把矛头对向了秦朝。
但秦朝怎么可能会接受她?师兄妹感情深厚的无涯子都不要她,秦朝会接受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李秋水随便想想都能知道事情的结果。
即使她能和秦朝结为夫妻,总不能像无涯子和巫行云那样圆满。但除了秦朝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李秋水还能选择谁?
秦朝仔细研究过李秋水,知道关键不在于是否结为夫妻,不在于感情的深浅和真假,而是李秋水想从自己这儿得到好处,而且得比无涯子和巫行云得到的好处还大。目标简单而强大。
李秋水想出来的谋略也很简单而强大——她想和女儿李云萝、孙女王语嫣一起嫁给秦朝,走不了以质取胜,就走以量取胜。
在李秋水想出来之前,秦朝已经站在她的角度想出来过,还想了很多的对策,首先是不能让她说出口。想实在这个目标,当然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谁让他多管无涯子的闲事呢!谁让他不像段正淳一样随处可留情呢!
晚上康广陵和辛双清切磋武功,你来我往,斗了一千三百余招才分出胜负。辛双清落败,却虽败犹荣,因为她的年龄更小,师门远不如逍遥派。
康广陵脸上无光,郁闷道:“小阿碧,看清楚,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师……”及时发现习惯性地想说“师父”,顿了一下,改口道:“老夫便是学武不专心,才变成现在高不高,低不低,左不成,右不就。早知如此,当初不是专心于琴,就是专心于武,都远比现在好。”
慕容阿碧既感激又愧疚道:“康爷爷的好心自然不错,但阿碧实在是左右都离不开。”
康广陵叹道:“是呀!就算再来一次,明知是错,仍然难改。怪谁?谁都怪不上。怪资质?自认为低就该少学些。怪机遇?逍遥派还不够什么才够。怪自己?好像努力在大部分人之上,聪明亦是。”耳边突然传来秦朝的声音道:“怪就怪你不能将音乐和武功融二为一,两者中间怎么可能会没有冲突,怎么会不随之增大。”康广陵原以为白天关于广陵散的对话已是得闻大道,不料才过去几个钟头,又有多年的困惑一朝得解,再次生出‘朝闻道,夕死足矣!’的感觉。
不知过去多久,康广陵才回过神来,发现除了慕容阿碧仍然陪在一旁外,其他人全走光了。康广陵向慕容阿碧点了点头,转身跪下磕头道:“多谢师叔祖指点!”
慕容阿碧道:“养生堂主在礼节上喜欢一切从简,从不讲究这些。”
康广陵道:“师叔祖这样的高人可以一切从简,但咱们却不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不这么做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再说这些做了就做了,没有什么。”
慕容阿碧道:“对于我们确实不算什么,但‘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相公最重视时间,只是被睡懒觉的习惯掩盖住,一般人不能理解。”
康广陵道:“听说陈抟老祖最喜欢睡懒觉,甚至一觉睡三年之久才起。宋太祖能结束五代十国之乱,统一天下,建立大宋,听说主要是陈传老祖的支持。陈传老祖是不是仙人我不知道,但敢肯定,师叔祖的神通广大不在陈传老祖之下。若说世上有人能结束现在大宋、大辽、大理、西夏和吐蕃的五国之乱,一统天下,那首先就该获得师叔祖的支持才行,否则就算秦始皇再世,都只是空想,徒劳无功。”
慕容阿碧怯怯地道:“不支持别人不行吗?”言下之意,既然有那个能力,皇帝当然还是自己做好,为什么便宜人家?那不会被人骂脑袋被驴踢了吗?
康广陵微微一笑,道:“行是行,但得自愿才行。像他们那样的高人,世间的名利或许反而是一种枷锁,总之不愿意随便沾染就是。打个比方,若你相公坐了那位置,一天忙到晚,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你快乐吗?为了拉拢那些王公大臣,为了加强团结互助,不得不多娶那些功臣之女,你快乐吗?为了镇压反抗,不得不大肆屠杀,血流成河,你快乐吗?为了抵抗外敌,为了少流些血,不得不把女儿送出去和亲,嫁给野蛮人,他快乐吗?”他说一句,慕容阿碧脸色便白一分,他终于不忍心再说下去,一大堆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慕容阿碧双手连摆个不停,道:“那还是支持别人好了,慕容公子最喜欢这个,就支持他好了。”心中一突,虽然是一片好意,感觉总有些不妥,忙改口道:“慕容公子不喜欢也无所谓,喜欢坐那位置的人多得是,随便扶持哪个都行,总之是支持别人更好。”
康广陵笑呵呵地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有权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无权便只能任人宰割。不管扶持什么样的人,一旦坐上那位置,还容得下他吗?就算不与那人争权,打下江山全交给那人,那人会对他手下留情吗?就算那人手下留情,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主宰的味道好受吗?”沉默了一会,又道:“有权,有利,便会争权夺利;无权,无利,便只有任人宰割。”
慕容阿碧眼越瞪越大,郁闷难解道:“不支持不好,支持更不好,到底什么才好?”
康广陵摇头道:“这我哪知道。师叔祖会怎么做,会支持谁,谁知道呢?”
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就算如秦皇般统一天下又如何?现在不又分开了吗?分分合合,有如花开花落,最正常不过。”
慕容阿碧一听那声音,立知是秦夕落在说话,急忙叫道:“起大哥,您老还没睡呀!”
“哼!你们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叫人怎么睡?”那声音道。
慕容阿碧脸一红,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说了。”
那声音道:“你不说有个屁用,说的人一大堆,嗡嗡嗡嗡,不知几百几千只苍蝇叫个不停,同样睡不好,不如聊聊天。”
慕容阿碧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恭喜!大哥的功力越来越高深了,都快赶上相公了。”
“呸!”秦夕落闪身而出,气呼呼地道:“大哥若能在三十年内赶上贤弟现在的水平,那就谢天谢地了。你拿我跟谁比不好,跟他比,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转头向康广陵道:“你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说得很起劲吗?怪我打扰了你们吗?”
康广陵呆在一旁,脸色尴尬,不知该怎么称呼秦夕落才好,心想:“他是师叔祖的结义兄弟不错,但他不是逍遥派的人,总之不该称师叔祖就是。”嘴上“这个……这个……”半天没出一点新内容。
秦夕落早就不耐烦。慕容阿碧见康广陵有话说,便安静地在一旁等待,见他半天说不出,心里比他还急,忽然灵光一闪,暗道:“是了,师父是卡在称呼的问题上。”顿时哭笑不得,忙不停地开口说话转移秦夕落视线,替师父解围。
康广陵得慕容阿碧解围,心里轻松许多,脑筋转快了许多,不久便想清楚:一是一,二是二,关系再多,按一条算便是,能融则融合为一,不能融分开便是。称呼再多,一个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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